我有點尷尬地坐在醫務室裏。

    赤司倒是很快醒了過來,但是他身邊圍了很多聽到消息來探望的人,我沒辦法擠進去表達我的歉意。

    說探望也不對,看熱鬧應該更爲貼切。

    畢竟奇蹟的世代裏面叫青峯大輝和黃瀨涼太的兩個人看起來笑得很開心。

    通過這次試探,我基本上可以確定赤司徵十郎並不是一個超能力者了。

    但我爲什麼無法對他使用心靈感應呢等待的時間裏,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看起來不像是黑子哲也那樣單純到腦袋空白的人,更不像是燃堂那樣的白癡算了,這世上總有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就好像誰來告訴我爲什麼我生來就是一個超能力者呢

    病牀邊的聊天似乎結束了。赤司班上的同學,籃球社的社員,以及關切慰問的女生們都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

    黑子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幽幽說了一句,“齊木同學,你挺厲害的。”

    我疑惑地看向他。

    “這還是赤司第一次在球場上受傷,能讓他受傷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說對了,我的確不是普通人。

    這種單純的敏銳還真是有點可怕呢。

    房間裏只剩下我和赤司,我站起來走到了病牀邊。

    赤司靠着枕頭擡眼看我。

    他一定在想些什麼,但我無法知道,這種感覺讓我不太適應。

    我很抱歉,赤司同學,因爲我的失誤導致你受傷。

    必要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聽完我的道歉,赤司揚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溫柔而和善,倒的確是一個隊長或者社長這樣的領頭人該有的笑容。

    我想他接下來大概會說“沒關係的,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不用放在心上”這樣的話,順便可能還會安慰一下我這個肇事者。

    我等着他說完這樣的話,然後我就可以禮貌道別離開這裏。說實話,和一個我無法聽到心聲的人待在一起讓我有點不舒服,尤其這人看起來還是個有些心思的聰明人。

    “我拒絕接受你的道歉。”

    誒

    “我第一次在籃球場上受傷,而且還是栽在你這種明顯不擅長籃球的人手上。”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有點僵硬,因爲我實在沒有遇到過這種出人意料的狀況,畢竟在平時,別人要說些什麼在話沒出口的時候我就已經通過心聲知道了。

    赤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齊木楠雄,你讓我很不爽。”

    那怎麼辦呢要不我也讓你用籃球砸兩下

    我一時竟不知要怎麼回話。

    明明剛剛和其他同學說話的時候那麼友好溫柔的,怎麼到我這兒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那你想怎麼辦

    我只能直白地問他。

    赤司伸手拿過牀頭櫃上剛纔同學送來的書包,從裏面抽出一張紙一支筆遞給我。

    我接過來看了一眼。

    社團報名表

    “我要你加入籃球社。”

    然後就可以在你的地盤好好整我了

    赤司的口氣不容拒絕:“現在就填表。”

    我和他對視了半天,不愧是能當上隊長的矮個,氣場還挺強。

    赤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還有剛纔摔倒時在操場上的擦傷。

    算了。

    我擰開筆蓋,簡單將表填好,放回了牀頭櫃上。

    大不了回頭有訓練或者活動的時候找個理由不去就是了。

    “行了,沒你的事了,走吧。”赤司閉上眼睛擺了擺手。

    喂這種用完就扔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啊

    他明顯沒有再跟我說話的慾望,我也不想再繼續待下去。

    離開醫務室的時候我決定將赤司從重點觀察名單拖出來。

    沒錯,他現在是我的一號危險對象。

    我還是第一次面對一個普通人產生了一點不知所措的感覺。

    這感覺真是太危險了。

    赤司徵十郎,我暗下決心,以後這個人能遠離就遠離。

    然而這似乎並不是我所能決定的我面無表情地看着在班級門口堵我的某隊長。

    “齊木同學,昨天課後的訓練賽你沒有來。”

    啊,我昨天有急事先回家了。

    “那今天呢”

    我認命般呼出一口氣,跟着赤司往籃球社走。

    這種社團訓練不都是自願來去的嗎社長親自堵人到底是個什麼待遇啊

    場地裏已經有不少人,畢竟大部分男生對於籃球的喜愛還是很強烈的。

    但很可惜,我是那一小部分。

    赤司領我來到一個無人的籃球架,遞給我一個籃球。

    “你那天在操場上投的那個球,再投一次給我看看。”

    我內心複雜地接過球。

    投籃對我來說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要控制力道,讓它不至於砸倒籃球架砸塌地面,又要控制方向,讓它不至於衝破屋頂飛出去。

    真的,社長大人,如果你每天都要拉我來訓練的話,你的籃球社被拆遷也就是遲早的事了。

    想歸想,我還是專心應付着眼前,小心控制着手上的力道。

    擡手,輕輕發力,球進了。

    赤司點評:“和那天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想再被我砸暈一次就直說。

    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

    那天體育課上只是誤打誤撞。

    “是麼”赤司瞥了我一眼。

    我再次感嘆無法聽見心聲的憋屈。

    有社員來找赤司指導,赤司跟着他去了訓練場的另一端。

    臨走之前,他說:“新加入社團的同學輪流打掃訓練場,今天輪到你。”

    真的嗎我怎麼有點不信呢。

    赤司走了,也就沒人盯着我了,我走到角落的一個臺階上坐着,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纔不會自我折磨去練習投籃。

    視線在場地裏掃了一圈,除了赤司,奇蹟的世代裏黑子哲也和黃瀨涼太也在訓練,其他的都是一些新老社員,我無聊地打量了一會,水平參差不齊,比起體育課上短暫交過手的赤司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太過無聊,我又關注起了另一個問題,在整個訓練館裏,個子最矮的是黑子,其次似乎就是赤司。

    但這兩人卻都是鼎鼎大名奇蹟的世代成員,甚至赤司還是隊長,天賦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訓練館門口,青峯大輝勾着燃堂的肩膀走了進來。

    燃堂也加入籃球社了

    “嘿,哥們”

    眼神不錯,我躲牆角里都能被他快速捕捉到。

    我僵硬地回了他一個眼神。

    “哥們,你也填了籃球社啊,那我們以後可以一起了啊。”

    誰要和你一起啊。

    燃堂和青峯似乎很合得來,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雖然燃堂是個白癡,但他的運動神經真的非常發達,基本上也可以稱之爲天賦型選手了,他現在正在籃球架下面和青峯大輝比得火熱,但總歸是沒有太多經驗,看起來還是略遜一籌。

    很好,現在這片區域裏讓我心靈感應失效的三個人集齊了。

    真是不爽啊。

    我的視線被貼着牆根溜進來的一隻小狗吸引,黑白色的小狗,穿着迷你球衣,徑直往黑子的方向跑。

    黑子和黃瀨正停下來休息,他抱起小狗摸了摸腦袋,黃瀨仗着身高優勢也摸了摸他的腦袋。

    這場景居然有點莫名溫馨,真是充滿汗味和雜音訓練館裏的一股清流。

    遠處赤司結束了指導,視線很快掃到我這邊,擡腳走了過來。

    他經過一個小眼睛男生身邊的時候,微笑提點了兩句男生髮力的姿勢不太準確。

    赤司繼續朝我這邊走,我眯了眯眼睛。

    不就仗着自己是財閥家的少爺嗎搶了籃球社長的位子不夠,現在還要去競爭學生會長,以爲自己有多麼了不起嗎,不靠家裏又算個什麼東西天天一副假惺惺的樣子裝給誰看

    小眼睛男生的心聲被我盡數聽到,看來面前這位社長大人也不是很得人心啊。

    他微仰着頭問我:“我讓你來訓練,你就在這坐着”

    我本來就比赤司高,現在站在兩層臺階上差距更大了。

    赤司似乎有點不滿,對我說:“下來。”

    我低頭打量他,平時自己沒覺得,但現在看着赤司,我發覺這個髮色是真的很好看。

    我沒從臺階上下來,赤司目光裏的不滿越來越多。

    不遠處黃瀨不小心踩到了小狗的尾巴,黑子正蹲在地上摸着小狗的腦袋順毛安慰。

    鬼使神差的,我伸手摸了摸赤司的頭髮。

    摸完我愣住了,赤司也愣了。

    但他只愣了一秒鐘,緊接着我看到了他掩飾不住的怒意。

    我心虛地後退了一步。

    赤司走上臺階,一字一句地問:“誰允許你這樣做”

    爲了防止他憤怒地做出什麼出格舉動影響了社長大人的光輝形象,我善意提醒了一句。

    這裏人挺多的,公衆場合。

    赤司冷笑了一聲。

    我恨不得立刻瞬移逃走。

    萬幸有社員及時招呼赤司去看他們的訓練賽。

    他瞥了我一眼,轉身走掉,臉上又掛上了他慣常的淺淡笑容,看起來沉穩而溫柔。

    這個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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