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民國大文豪 >第三十八章 一花獨放不是春
    既然要打臉,就要打的徹底。

    林子軒又看了看郭沫偌的文章。

    郭沫偌認爲林子軒的詩作偏向於愛情詩或者象徵性太濃,沒有反抗精神,不具有進步意義,不符合時代潮流。

    反抗是吧

    林子軒想了想,找到了一首死水,這種詩作不適合寄給馮程程,他就沒有寫出來。

    死水是聞易多在1925年創作的。

    當時他懷着一腔強烈愛國之情和殷切的期望回國,然而,回國後呈現在他面前的祖國卻是一幅令人極度失望的景象。

    軍閥混戰、帝國主義橫行,以至於作者的感情由失望、痛苦轉至極度的憤怒。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這裏斷不是美的所在,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看他造出個什麼世界。”

    詩作通過對“死水”這一具有象徵意義的意象的多角度、多層面的譜寫,揭露和諷刺了腐敗不堪的舊社會。

    表達了作者對醜惡現實的絕望、憤慨和深沉的愛國主義感情。

    詩人那些冷嘲熱諷的文字充滿了疾惡如仇的破壞,欲,有一股摧枯拉朽,掃蕩舊世界的如火激情。

    而在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的後面實際上是一種熱切的呼喚,呼喚一種光明美好的新生活,呼喚一個充滿生機活力、充滿希望正義的新世界

    這是一首充滿着對黑暗社會的詛咒與徹底不妥協的戰歌。

    想必這首死水的反抗精神夠強烈了吧。

    想起死水,林子軒又想到了聞易多的七子之歌。

    七子之歌共分七首,分別是澳門、香港、臺灣、威海衛、廣州灣、九龍、旅大。

    在這個年代,這七個地方都被各國列強霸佔。

    作者用擬人化的寫法期盼着國家能夠收復失地,重整山河,在字裏行間充滿了濃濃的愛國主義情懷。

    林子軒只看過其中寫澳門的那一首,因爲其在後世被譜成了曲子,傳唱開來。

    於是,他在稿紙上寫下了澳門之歌。

    你可知“cau”不是我的真姓

    我離開你太久了,母親

    但是他們擄去的是我的肉體,你依然保管我內心的靈魂。

    那三百年來夢寐不忘的生母啊請叫兒的乳名,叫我一聲“澳門”

    母親啊母親我要回來,母親,母親

    林曉玲看着哥哥不一會就寫了兩首詩作,心中震驚不已。

    第一首死水她看的不是很懂,只覺得透着深深的絕望,她不喜歡,而第二首就不同了,讓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林子軒並沒有停下來,他又想到了一首有的人。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

    這是臧客家在1949年爲了紀念魯訊而寫的詩作,讚頌了魯訊不屈的戰鬥精神。

    林子軒寫了前四句,停頓了下來,下面的段落不太好寫。

    這和死水不同,死水用的是象徵手法,怎麼理解都可以,而有的人則太過直白,在這個時代寫出來容易引起誤解。

    反正這四句提綱挈領,意思表達到了就行了,他沒有繼續寫下去。

    郭沫偌還說林子軒的詩作在形式上不夠自由解放。

    林子軒找了找,還別說,他看過的詩歌中真的沒有像郭沫偌那樣自由奔放的詩作,這種奔放流的自由詩體可能就是他獨一份了。

    不過帶有浪漫主義情懷的倒還有幾首,其中餘光仲的尋李白無疑是經典之作。

    尋李白的外部結構自由而嚴謹,造句、建節與成篇都比較自由舒展,正是自由詩體,而且想象力奇特,天馬行空,超逸絕然,意境宏渾壯美,有太白遺風。

    “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餘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

    這無疑是全詩最光彩照人的筆墨,和郭沫偌的女神體有的一拼。

    寫完這四首詩,林子軒又寫了一篇新詩評論,叫做一花獨放不是春。

    在新詩創作中,單一形式和風格不能算是新詩的繁榮,只有不同風格的新詩共同發展纔算是新詩的興盛。

    不要用自己的創作風格來評判其他人的新詩創作,那不叫詩人,而是詩霸。

    我們的詩壇不需要詩霸,只要自由的發展就好了。

    林子軒給郭沫偌套上了一個“詩霸”的頭銜,估計夠他受的。

    林曉玲此時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知道哥哥有才華,又寫詩,又創作歌曲,還拍攝電影,可以前沒有親眼見過。

    現在看到哥哥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寫了四首詩,一篇評論,感覺不太真實。

    寫詩真的那麼容易麼,怎麼像是喝白開水一樣。

    林曉玲搖了搖頭,算了,不考慮這麼深刻的問題了,還是趕緊把哥哥的稿子寄出去,給郭沫偌狠狠的一擊。

    林子軒的詩作和評論被寄到了學燈編輯部,這是林子軒第一次對新詩之爭做出迴應。

    學燈此時的主編是鄭震鐸,他是文學研究會的發起人之一。

    這牽扯到了文學研究會和創造社之間的矛盾,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去年學燈的“雙十節增刊”中,郭沫偌不滿周作仁和魯訊排在他的前面而寫信給當時學燈的主編李時岑抱怨。

    這本來是私下的信件來往,不過被李時岑刊登到他主編的民鐸雜誌上,弄的衆人皆知,引起了魯訊和周作仁的不滿。

    魯訊在1921年8月29日寫給周作仁的信中表示“又云郭沫偌在上海編創造,我近來大看不起沫偌田汗之流。又云東京留學生中,亦有喝加菲而自稱頹廢派者,可笑也。”

    這或許就是文學研究會和創造社之間矛盾的起源。

    鄭震鐸是文學研究會的成員,而林子軒的詩歌是周作仁推薦發表到北大新潮雜誌上的,林子軒已經被歸於文學研究會這一系的作家之列。

    相對於郭沫偌,林子軒算是自己人。

    看到林子軒對於郭沫偌的反擊,特別是提到“詩霸”這個詞,鄭震鐸不由得撫掌大笑。

    第二日,林子軒的詩作和評論就刊登在了學燈上,還附有主編的推薦語。

    自然是偏向林子軒這一邊的。

    由此關於新詩的爭論進入了白熱化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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