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翠亭中,四面的窗子都已經緊緊的關了起來,只留正中的一扇門敞開着。

    裏面到處籠着炭火,雖不比房間裏,卻也算是溫暖舒適了,而且小手爐,小腳爐什麼的,更是不計其數。

    滴翠亭的正中間,擺放着一張梨花木的大圓桌,桌上排放着各種瓜果糕點,香茗美酒,而且全都是溫在那裏的。

    而滴翠亭的正前方,早已經清出了一個空場兒,周邊環繞着數盆豔如雲霞的梅花,要皚皚白雪的映襯之下,越發顯得嬌豔欲滴起來。

    空場中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裏,已經堆起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雪獅子。

    底下的座剔透玲瓏宛如玉石一般,根本就看不出那是積雪砌成的。

    上面蹲着的雪獅子,雄威高視,凜凜威風,且渾身上下碎雪披疊,儼然毛動。

    雪獅子的左腳下,還踩踏着一個圓球,雖然明明也是積雪做成的,卻一樣的玲瓏如玉,剔透晶瑩。

    林浣溪的心中,忍不住的叫了一聲好。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堆雪人”啊,其實叫“雪雕”才更爲貼切吧。

    說起來,這也應該算是閨中女子冬日裏常見的一種消遣了。

    “大姐姐”林浣沄本來正在堆着一隻雪貓,擡頭見到林浣溪之後,便丟下手中的工具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小臉上還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雪燕緊緊的跟在身後,還不忘一個勁兒的囑咐道:“四小姐,您跑慢點兒,當心跌倒了又要嚷疼了。”

    林浣沄這麼一嚷嚷,本來正在給雪獅子做最後收尾工作的林浣澤也擡起頭來,略微猶豫了片刻,便起身往林浣溪那邊走去。

    “大姐姐來的最晚,要罰哦。”林浣沄雙手搖着林浣溪的胳膊,縱着小鼻子說道。

    林浣溪有些無奈的揉了揉林浣沄的髮絲,纖手還輕輕的點了點她的腦門兒:“剛剛雪燕都叫你慢點跑了,你怎麼還跑這麼快再說了,現在才什麼時辰,你也忒着急貪玩了。”

    林浣沄俏皮的吐了吐小舌頭,很是隨意的擡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兒,不由於分的拉起林浣溪的手:“大姐姐,那咱們一起來堆雪人吧。”

    “還是等等吧,等大家都到了再一起玩兒,豈不熱鬧”林浣溪拉住林浣沄,忍不住的搖頭輕笑道。

    這個小丫頭,從來都是想起一陣就是一陣的,而且一直都是這樣開心。

    但願她能永遠保持這麼天真快樂,無憂無慮,千萬不要被那些烏煙瘴氣所污染。

    “也對哦。”林浣沄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大姐”林浣澤也很快走到了林浣溪的跟前兒,嘴角邊掛着一絲淺笑,輕聲叫道。

    雖然禁足了這些日子,整個人看起來也好像是清瘦了一些,不過精神卻還不錯。

    “三妹妹”林浣溪淡然一笑,既不親切,也不疏遠。

    對於林浣澤,她不喜歡卻也談不上厭惡。

    雖然當

    初林浣澤在花房那裏針對誣賴過她,可是明眼人卻都能看的出,林浣澤不過就是林浣清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說到底也是爲了在候府中生存而身不由己。

    林浣澤本以爲林浣溪會奚落或是刁難她一番的,而她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不想她只是和自己打了聲招呼,便沒有下文了。

    難道她並不在意當初花房中發生的事情了嗎

    若是果然如此,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緩和拉近一下和她的關係了

    雖然林浣澤這一段時間被禁了足,可是候府中發生的那些事情她還是知道的,尤其是在柳姨娘和林浣清連栽好幾個跟頭後,她心中便越發的肯定,這個林浣溪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也因此才起了一些小心思。

    這時,遠遠的走來了一羣人,穿着各色襖裙和斗篷,奼紫嫣紅的,爲這雪白的大地登時增添了幾分亮眼的色彩。

    林浣溪大略的掃了一眼,除卻一個緋衣女孩兒之外,其他的幾位都是在寧國公府中見過面的。

    “林姐姐”身着嫩黃襖裙的冷雲珊快步走了過來,眉眼之間彎着濃濃的笑意。

    “冷妹妹來了”林浣溪還是很喜歡冷雲珊的,所以說話之間不自覺的便帶上了七分笑意。

    身爲候府嫡長女,林浣溪逐一的與幾位小姐打過招呼,笑容雖然清淺卻不失禮數。

    輪到緋衣女孩兒時,冷雲珊知道林浣溪不認得,正要幫忙介紹,緋衣女孩兒卻自己開口了,聲音清脆爽快,利落大方:“林大小姐,我是清河軍統領之女木芙蓉。”

    木芙蓉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林浣溪已經不着痕跡的打量了她一番。

    一身緋紅的襖裙,勾勒出玲瓏的身姿,腰間還纏繞着一根銀白色的長鞭,更襯的小腰盈盈一握。

    身材雖然纖細,卻不嬌柔,筆直如松柏。

    尤其是眉宇之間的颯爽英姿,更襯的她神采飛揚,大有將門虎女之風。

    “木小姐,請”林浣溪的嘴角,掛着一個標準的淺笑,既不熱絡也不生疏,平平淡淡的,卻讓人覺得心裏很舒服。

    木芙蓉不由的又多看了林浣溪幾眼,這才隨着衆人一起坐到了滴翠亭中。

    閨閣中的玩樂,本來就不算多,尤其是大冬天裏,所以幾位小姐也只是閒聊了兩句,便開始結伴去做雪雕了,只有林浣溪一個依舊是坐在滴翠亭中,懷裏抱着一個掐絲琺琅的小手爐,有些無聊的看着外面。

    一來,她是有些畏冷的,二來她也不會做什麼雪雕,與其到外面挨凍,還不如坐在這裏暖和着呢。

    空場兒的正中央,木芙蓉用竹骨爲架,堆了一個縞素美人兒,就連裙襬上的褶折都雕刻的十分清晰流暢,又將適才林浣沄堆的雪貓讓美人兒抱了,還在貓眼上點了顏色,遠遠看過去,就像是真的一樣。也因此贏得了衆位小姐或是真情或是假意的讚賞。

    林浣溪卻是越看越無聊,再加上昨夜睡的太晚,這會兒正不住的打着哈欠,眼前也已經是朦朧一片了。

    木芙蓉放下手中的小工具,再一次將目光轉向了林浣溪,略微思索了片刻後,便快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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