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
洛澗已經有七天沒有在東門出現,那隻貓也隨之在汴城消失。
附近的人們生活依然照舊,東門仍是自由出入。到了時間點,自然會有人去打開,關閉城門。
好像根本沒有誰去關心,那裏是不是少了一個人,又或者,少了一隻貓。我也只是路過,隨便瞧瞧而已。
第八天,東門的城牆之上,終於出現了一個人影,卻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聽雲生說,這幾天,玊昱晅來尋了我數次。我要麼正在外遊蕩,要麼閉門不見。
之所以不想見他,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其實我大可大大方方地同他以朋友的方式相處,但是朋友間的相處又是怎樣的呢我不知道。在下山之前,或許我算不得有朋友。
我心裏也清楚,我同他應該有什麼不爲人知千絲萬縷的聯繫。若我與他真的關係深切,哪日我想從他身上知道什麼,也要容易得多。
我不願意承認,但是我知道,我心裏恐懼,恐懼同他接近,也恐懼知道真相,這種恐懼來的莫名其妙。
每次從庭院經過,看着那一牆之隔,心中感慨難以言明。
夜幕降臨。
書房的桌面上放着一個精緻的盒子,雲生說,這個是玊公子叫人送來的。我打開瞧了瞧,裏面躺着一塊類似於汴城通行證的腰牌,上面掩蓋了些許亮晃晃的金葉子。
俗,但俗到極致就是雅。
我笑了笑,正好我的銀錢快用光了,這個就權當作是醫藥費罷。
閒着無聊,我翻開一本名百草錄的書,天氣熱的發慌,有人敲門,我以爲是風吟,便“恩”了一聲。
門“吱呀”打開,走進來一個人影,替我點了薰香驅蚊。我覺得有些口乾,卻發現茶水已涼,心裏泛着嘀咕,風吟既然來了,竟然不記着沏上一壺茶,剛想開口交代,擡頭一看,卻是櫺葉。
許是下山過後修煉得越來越懶散,我的鼻子真是越來越不靈了。又或者是因爲櫺葉沒有靈力,我又看書得入迷,一時竟沒有區分出來。
那日過後我與她不常見,也不怎麼不怎麼同她說話。這次見她,隱隱覺得她似乎面帶愁容。
我將書合上,問:“你怎麼來了,風吟叫你來的”
“回主人,是,是櫺葉見蚊子較多,便擅自進來添了薰香,還請主人勿怪。”
看着她怯生生的模樣,我還以爲是我臉板着將她嚇到了,柔聲道:“你也是一片好意,有什麼怪不怪的。”
她卻是絲毫不見緩解,依然是那樣的語氣:“謝主人。”
我不禁懷疑,我真的有這麼可怖嗎。
爲了緩和一下氣氛,我開解道:“我們之間又沒有籤什麼賣身契,即便有,我也可以還給你,你大可不必這樣。”
“不,是櫺葉自己願意的,一生都願追隨主人。”
我將放在一旁的摺扇打開,扇了扇,沉默不語。
一生嗎我還真沒有想過把你救回來要一輩子帶着你,山上,也不是你所能呆的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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慣的。
我問:“要是我讓你一直住在汴城,你願意麼”
估計她是以爲,我也會一直待在汴城,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回到:“櫺葉自然願意。”
我無可奈何,笑道:“罷了,你下去吧。”
待她出去關上門,我整個將身子趴在桌面上。
昨天見到風吟之時,發覺風吟並沒有服下我賜給她的藥,原因不明。
許是她心裏其實有在恨我即便如今我給了她治傷的藥,她仍是惦記着,當初,是我親手毀了她的喉嚨
第二天一大早,家裏便來了人,是影秋。
書房的門被“砰”得推開,她大步地走進來,一邊走一邊喊:“寒清你在哪兒”
我握着筆的手都滑了一下,字,毀了。
回過神影秋已經近至眼前,兩隻胳膊撐在桌面上:“寒清那個死胖子不見了”
這時候風吟急衝衝地跟了進來,一看就是人沒攔住。不過事已至此,見我對她使了個眼色,她也就退了出去。
字既然已經毀了,我索性將宣紙揉作一團扔至一旁。
“什麼事情這麼急,一點兒形象都不要了”
影秋撐着個腰,喘了一口大氣:“那個胖子啊找不着人了我跟我哥又是快馬加鞭,又是飛檐走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風陵渡,在龍圩堡的門口蹲了一天,那個死胖子都沒有出現,就翻牆進去瞧了瞧,結果找遍了整個龍圩山莊都不見那個死胖子的身影我跟我哥不信邪,抓了兩個小的逼問,結果得到消息,說是那個死胖子已經消失了好幾天啦”
我招呼她坐下,回:“可能是你兄妹兩個太凶神惡撒把人給嚇跑了。”
影秋調門兒老高,撅起眉頭:“沒想到啊,連你也會調侃人了。”
我笑得慘然:“跑了就再找就得了,你這麼着急是要做甚。”
“不是。其實我們在龍圩堡還聽說了另一件事,所以我才急急忙忙跑來跟你說,我都快被氣死了”
“什麼事”
“風陵渡近一個月來,老是有人莫名其妙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怎麼”
“剛開始吧,還沒有人當回事,後來才發覺不大對勁。單是龍圩堡內部,就不見了好幾個人。”
“不是那個胖子將人帶走躲起來了嗎”
“不是,看樣子是不同時間消失的。”
“最開始消失的人,可是龍圩堡的”
“這個嘛因爲這件事情,我哥哥還特意去調查過。得到的消息,說第一個消失的人,並不是龍圩堡的。但龍圩堡在此之前,曾有一人死於非命,本來江湖中人生死在天,但那人實在死得離奇,全身上下沒有其他的傷口,唯獨唯獨腦子被挖空了。”
我想了想,回道:“那你方纔說你很是生氣,是何意思”
影秋捧着個臉,嘆了口氣:“唉。你看這消失了這麼多人也不見一個回來的。我是擔心啊,這個死胖子同這些消失了人一樣,不回來了,又不知道他到底死沒死,那我這個氣可怎麼出,要麼就讓他腦子也被挖空,這才叫做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