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更甚無力,我必須趕在失去意識前找到影秋。長吁一口氣,我慢慢走過石板橋。
誰知,當我踏上石板橋的那一刻起,空氣竟如水墨一般化開,眼前一片光怪陸離,遍地晶瑩,所見之景如畫卷般逐漸融化,周圍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
我轉頭,已經沒有回去的路,再回頭,看到的是一片冰天雪地。
是幻境嗎
寒風颳在臉上是真實的觸感,口中呼出的白霧提醒着我,在這裏面,溫度都是真實的。但我,卻絲毫未覺得冷。
並不遲疑,我在這冰雪的世界裏孤獨前行。
眼前的景象讓我有一種熟悉之感,但是卻與空桑的白雪皚皚的粉妝玉砌不同,這裏,更像一座巨大的冰雕之城。
晶瑩剔透的高塔好似參天玉石一般聳入天際,發出淡淡的五彩光華。絨布冰川像琉璃一樣透明,光線似經過折射透出,如聖光照耀。巨大的珊瑚狀植物生長在石壁上,精美絕倫,人好比落入了一方被凍結了的海底世界。耳邊風聲呼嘯,天上白雲層層疊疊,天幕下,一座又一座的巨獸冰雕佇立,水面雪色瑩藍,又似有云煙籠罩,與天一色,翠鳥貼着地面飛行。
溫潤,聖潔,磅礴,皆不足以去形容此景的萬千之一。
我向着天邊走去。這片水域,像湖,又像海,我以爲早已結了冰,其實卻並沒有,近看更像是一汪幾乎透明的清泉,但是,你卻看不到,水底有什麼。
“你說,這裏有魚嗎”
這聲音不帶半點情緒,空靈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一個少女,突然出現,站在我旁邊。
我該怎樣去形容她呢,她髮絲隨微風微動,白髮更勝冬雪,身着一襲白衣,點綴了幾縷漂染的冰藍。整個人,好像已經同這個世界融爲一體,周身似有霧氣籠罩,冷,冷得不帶一絲凡塵俗氣。
只是看到她的側臉,那種感覺便油然而生:她生來,便是爲這個世界所孕育,而這個世界,是因她而存。
一種異樣的感覺,在我心中悸動不止。
“你說,這裏會有魚嗎”她又問。
“你看得見我嗎”我的聲音,竟然在微微顫抖。
“你爲什麼不說話”她將臉轉向我。我徵住,卻又發現她根本沒見到我,視線穿透過我的身體,看向我身後的珊瑚。片刻,又轉回頭。
那是怎樣一雙冰冷深邃的藍瞳啊。
可是那張臉是十六歲左右時候的我嗎
她不是我,她肯定不是我。
我心中如戰鼓狂擂。
她是單君凰
可是,她,是在自言自語嗎
沒有聽到回答的她,蹲下身子,伸出白玉般的手,食指輕點入水,又似在自言自語:“沒有魚嗎”
話音落下,如一滴水珠滴落水面。
從她的食指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嚓聲。
水滴結了冰,隨後便以極快的速度開始蔓延,一直蔓延,漫天聲響,如同一曲恢弘磅礴的戰歌,好似要凍結掉這整片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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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溫潤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我第一時間便分辨出來,是玊昱晅
可是他在哪兒他什麼時候來的
這裏只有我和少女,而且,我看得見她,她卻看不見我。
他難道跟我一樣是透明人嗎可是他爲什麼能同少女說話他也看不到我嗎
我差點問出聲音,卻看見少女訝異地站了起來。與此同時,隨着她的手指離開,結了冰的水面如同時光倒退,一剎那,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在微風的吹拂下,幾近透明的海水在岸邊留下淡淡的水紋。
“昱晅哥哥,你在哪兒”少女的眼中有了欣喜的感情,“等會,你先別出來,讓我猜猜”
她忽而將身子轉過來,伸出食指,臉上帶着爛漫的笑意:“嗯我猜在右邊”
這,這與之前給予了我強大壓迫感的少女簡直判若兩人。
我徵住,右邊右邊的話,是我所站的位置。
“錯啦,在左邊。”
男子語畢,少女左側的虛空好似被生生扯開了一個角,有什麼從裏面鑽了出來。
先是露出了一小截黑色衣角,後來越來越多,待完全看清,竟然是一件斗篷
男子藏身於斗篷之內,用一塊麪具覆蓋住了整個面部,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風吹動了斗篷,斗篷擺動得詭異非常。
我心中忐忑難安,裏面藏着的,會是玊昱晅嗎
“又錯了”少女口中難掩失望。
“你才錯三次唉,好吧,算我輸你咯。”男子聲音無奈中帶着寵溺:“就讓小君凰再猜一次。”
話音剛落,黑鬥蓬便化墨消失。
少女興奮地轉身面向海面,作祈禱狀:“這次,我猜左邊”
黑鬥蓬便真的從左邊鑽了出來。
“哈哈,我又對了”
那聲音帶着慵懶:“是啦,小君凰真聰明,已經又對了無數次了。”
少女眼中有光在閃:“要不,我們,再玩一次”
男子耐心道:“好”
聲音似被風突然掐斷。
少女神色有異,卻仍是玩起了這個遊戲:“我猜右邊”
我心中一徵。
一件黑色斗篷突然從我身邊落到地上,嚇了我一跳。
隨後,面具也摔了下來,無聲的砸到了斗篷之上。
我看着面具上十分狹長的眼孔,失了神。
我猜,他,看不到我。而我看到的,或許是他們之間的回憶。
“昱晅哥哥”少女喃喃道,我再擡頭看她,發現她眼中已經不復那抹春光。
這是怎麼回事我木然。
黑鬥蓬便留在我腳下,我彎下身,準備拾起來。手指剛觸摸到面料,一股強烈的心慟之感瞬間涌上心頭。
我登時嘔出一口鮮血。
整個世界頓時崩塌。空間裂開得像玻璃渣子一般,少女破碎的臉孔,刻印在我心裏。
我提醒自己,她是單君凰,她不是我,那是我從未有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