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江湖默契。找不到殺人兇手,因爲每一個人都是兇手。存在即合理。你想想,有這麼一個地方,可以讓你乾淨處理好身後事,不至於連累他人,也是很讓人舒心的。
行走在這片林子裏的絕世高手層出不窮,且都是不要命的,你不知道他們每一個都身負什麼任務,萬一碰上個多疑的,可能一個眼神看你不爽,便將你殺了。也聽聞“失聯客棧”有很多流動散客,沒門沒派,或來自遠東,或來自西界,或來自南國,甚至連是妖,是魔,是人,是鬼還是某種生物都不知。
這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我坐在二樓的包間,聽着今天的段子,心中惦記,這麼有意思的客棧,真想去住住啊。
飲下最後一口茶,我同小黑出了門。
雨後的天空,輝映着池沼館閣猶如畫景風光。風吹到精美的歌樓舞榭,到處是笙簫管樂齊鳴。琉璃燈綵光四射,滿城都是笑語歡聲。彩燈映紅了塵埃迷天漫地,車水馬龍,火樹銀花,萬衆歡騰。
我摸摸自己的口袋,有點兒心灰意冷,無心去尋歡逛燈會。
......
五天後,遠東,溪隱,斷木崖。
這裏離溪隱集市有一段不近的距離。有一條道,聽說每天都會有不同的鏢車或者商行經過。然而我已經在這裏蹲了兩天了,只見到零零散散的數幾行人,或是拖家帶口的馬車,沒見到有什麼隊伍運送什麼值錢的物件經過。
我等的有點不耐。
晌午過後情況終於有了改變。
空蕩蕩的路上遠遠駛來一輛鏢車,鏢車的兩側都插着金字狼牙鏢旗,軲轆大車,重輜深轍,看樣子貨物很沉。隨行鏢師有數十來人,一個一個都是硬漢子模樣,綁腿護腕,緇衣馬褲,中纏一條腥紅腰帶。
小黑躺在樹上,枕着手臂,閉目養神。我搖晃着樹枝,道:“小黑,快起來,開始幹活了。”小黑懶洋洋的撐了起來,揉了揉痠痛的肩膀,跳下樹,走至崖邊,一臉漠然地瞧了瞧。
前些天因爲日子艱難無法維持,便考慮接些私活做做。我同無餓不坐的大掌櫃商量,將小黑押給他抵做房租,然大掌櫃說店裏已經不缺刷盤子的了,說罷還推薦我去看看最新的賞金榜單。
我瞧着榜單上一個一個都是陌生的面孔,想,我要是接了,這不就是走上“時辰到”的老路了麼,還是幾百年前的老路。再說了,這些人,同我無冤無仇。
買了小白的小說來翻看,才發覺它在書中把種種“偷竊行爲”皆歸類於“江湖救急”。對此,我是萬萬不會認同的。又在店鋪裏聽了個半個月的書,因每天聽的都是喊打喊殺的的段子,我以爲劫匪貌似不過是一種正常的職業。一把武器,一條命,就可以開張,無本的買賣啊,對於目前的我和小黑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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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朔朔,幾聲馬嘯嘶鳴,道路兩側突然涌出另一隊人馬,個個持刀弄槍,看樣子便是衝着那些貨物去的。
“原來不只是我們對這趟鏢感興趣。”我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看戰場,沒想到自己來搶劫,還能碰上搶劫現場。
但是看情況有些奇怪,那些鏢師似乎是不堪一擊。十來人的隊伍不到頃刻便折了半數,餘下幾人雖是抱作一團,也不過垂死掙扎罷了。
我輕嘆,說:“我們不出手的話,這些鏢師就死光了。”
小黑沒有反應。
我又說:“我們不出手的話,我們的銀錢就沒有了。”
小黑頓了頓,掏出匕首,縱身一躍而下。
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人羣中,頃刻間便扭轉了戰局。劫匪死的死,跑的跑,我見局勢已定,便也拈了個訣飛了下來。
小黑站在其中一輛大車頂上,面無表情地收了匕首,如墨般的髮絲隨風而動。
幾個有幸得救的鏢師仍倒在地上,掙扎着站起來。
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是什麼人”
我循着聲音看去。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艱難地從地上撐起身子,然後,抱拳行禮,道:“聶某人謝過兩位少俠搭救之恩”
我看他印堂發黑,再觀隨行衆人,皆是一副中毒症狀。曾聽聞走鏢這行,途中多有被劫事件的發生,每一失事,錢財損失動輒鉅萬,人員呼救無求,屈殞沙野無數。若遇歹人草莽,鋌而走險,拼死冒犯,鏢師便會奮不顧身,赴湯蹈火,而就此以身殉職、橫死非命者不乏其人。
那男子見我沒有回覆,抱拳的手沒有動作,卻側了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兩人眼神交匯,又低下頭去。
“客氣。”
“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單檐。”
“那...這位黑衣少俠是”男子目光閃爍,面有懼色。我想着怕不是覺着小黑的功夫好
“他沒有名字。就叫小黑把。”
“以這位少俠的武功,在江湖上不可能是默默無聞之輩,聶某人斗膽請教大名,他日......”
“噓...”我說。
人生中的第一份私活,碰到這些人,還真和小白書上寫的無差。見人功夫好,就說少俠不是默默無聞之輩,那我醫術這麼高超,爲什麼江湖上沒有我的名字
可笑。
我兩步走近大車,道:“小黑,取貨箱。”
氣氛驀然冷了下來,幾個鏢師立不住了,緊張地抽出武器,但着實於我沒什麼威脅。爲首的鏢師攔手去阻止同伴的動作,問道:“不知兩位少俠,這是何意”
“你們現在還有反抗的能力嗎”我問。
“兩位少俠難道是與那些劫匪一夥的”爲首的鏢師一言驚人,幾個負了傷的鏢師“蹭蹭蹭”地拔了刀,一副要鬥毆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