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頭,凡思思衝出了CS集團之後,腳步開始逗留了起來。

    雖然沒有幫爸爸恢復工作,但是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凡思思便也不再糾結。一路坐公交回到家裏,路上不斷思考着怎麼說服爸媽搬家。

    然而,即便下了決心,有了主意,越靠近家裏,心中卻越生出幾分怯意。看着陽臺上爸爸上栽種的小花園,自己貪玩磨着爸爸做的小小秋千架,從小到大的種種,彷彿還是昨日發生的一般,歡聲笑語仍在耳邊環繞。以及,還有離開家前跟妹妹的信誓旦旦……

    “思思,回來了啊。”路秋瑤現在家門口的小臺階上,原本正在澆花,一擡頭看見女兒站在矮籬笆外,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家房子,看上去心情不怎麼美麗的樣子,心中暗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真的夠多了,接二連三的,好好的女兒,被弄成這樣憔悴。“現在那做什麼,快進來快進來,你這孩子,向來有主意,快來幫媽媽看看這……”

    “媽!”凡思思一路小跑,打斷路秋瑤的話,像小時候一樣,張開雙手,撲進她的懷裏。

    18歲的凡思思,已經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一下子撲到媽媽的腿上,身高已經比媽媽略高的她只能微微弓着身子,將臉埋在她的肩上。就如同現在的她,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在爸媽的溫暖懷抱中,儘管天塌下來也沒事。現在的她,想要保護這個家,保護愛她的爸爸媽媽。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是凡思思覺得自己不能哭,不能讓媽媽也跟着難受。她微微仰頭,閉眼,將眼淚流進心裏,並且在心中給自己打氣,沒事的,挫折什麼的,怎麼可能打倒她!古詩有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才能增益其所不能!

    “思思,怎麼了?”路秋瑤有些意外自己這個個性獨立的女兒,竟然小小的撒起了嬌,不禁讓人想起她小時候的軟糯和可愛,手不由自主地拍拍凡思思的背。

    “媽,”凡思思挽住路秋瑤的手,精緻的臉上露出一個暖暖的笑意,“我們進去。對了,爸爸呢?”

    “你爸在書房呢。”路秋瑤拍拍凡思思的手,其中帶着某種安撫的味道,說道,“思思,你別爲我和你爸丟工作的事情煩心,我們這些年也有不少積蓄,只是一時沒有工作,問題不大的。不謙虛點說,你媽我做了這麼多年的醫生,你爸也是他們學校有名氣的教授,我們現在呀,也想休息休息了,忙忙碌碌到這年紀了,散散心休養休養也是好的嘛。網上現在有句話怎麼說的,世界那麼大,我想出去走走,是不?”

    “媽,”凡思思看着媽媽微微有些泛白的鬢角,心裏止不住地泛酸,“是的呢,媽媽說得對。”

    剛走進客廳,凡減減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裏抱着個抱枕,手上還捏着電話,不知道正在同誰通話中。

    她聽到腳步聲,微微側頭,就看見媽媽和凡思思兩人手挽着手,親熱的說着話,習慣性地咬了咬嘴脣,跟電話那頭說道:“凡思思回來了,先不說了……嗯嗯,就這樣,先掛了。”

    凡減減掛掉手中的電話,手機輕輕往邊上一扔,語氣輕慢,說道:“怎麼,姐姐,這麼開心,事情解決了麼?”

    凡思思乍一聽到凡減減的話,心裏一陣緊張,她沒想到,凡減減會直接當着媽媽的話問,“沒有,但是……”

    “什麼?沒有解決!看姐姐這麼開心,我還以爲這件是肯定十拿九穩,完全沒問題了呢。”凡減減語氣諷刺。

    路秋瑤眉頭微蹙,“減減,你在說什麼?什麼事情讓思思去解決?還有,怎麼跟你姐姐說話的?”

    “媽,你別怪減減,”凡思思連忙開口,“這個事情,是我的錯,是我……”

    凡思思還沒說完,就被凡減減打斷。

    “凡思思,誰要你假好心在媽面前幫我說話!你就是個害人精!你在國外呆的好好的幹嘛回來,你一回來,就發生這種事情,還是和君哥哥的結婚典禮上,你對得起一直這麼愛你的君哥哥麼!還讓爸爸媽媽這麼丟臉,對得起倖幸苦苦送你去國外讀書鍍金的爸爸媽媽麼?”凡減減口中連珠帶炮,“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之前媽媽丟了醫院的工作,肯定跟你有關係。還說去求別人幫忙,肯定能讓媽媽恢媽媽恢復工作,結果呢?現在爸爸丟了工作,跟你的關係肯定也不淺。我們家就是因爲你,才變成這樣,現在出門,誰不知道曾今的凡教授、路醫生的女兒,是個不要臉的……”

    “減減,你住口!”正從樓上書房出來的凡正義眉頭緊皺,厲聲喝止,“減減,思思是你姐姐!不瞭解的事情,不要隨意誣賴你姐姐!更何況,我和你媽媽的工作,跟思思沒關係。”

    “爸,你就知道幫着姐姐!”凡減減氣得直跺腳,心中暗恨爸爸媽媽的偏心,“我知道的,不管是媽媽也好,你也好,這些天一直在偷偷找工作,託親戚朋友走關係,但是事實上呢?沒有一家醫院願意讓媽媽去工作,也沒有一個學校給爸爸offer。我們平時又沒有得罪人,不是凡思思整出來的事情,還有誰!從小到大,你們都偏心我這個姐姐,她惹了這麼多事情,你們也從來沒說她過一句!”

    “減減,你不要再說了。”凡思思已經淚流滿面,她知道剛纔的話,是媽媽在寬慰她,但是她完全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A市所有的學校,所有的醫院,都不讓爸爸媽媽工作,這其中,肯定有蒼晟的手筆,心中不禁暗恨,她怎麼就陰差陽錯惹上這麼一個人。

    “爸、媽,你們不要怪減減,這個事情,是我的錯。”凡思思竭力忍住淚水,儘量讓她的聲音不要顫抖,低着頭說道,“如果一開頭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這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是我的錯……”

    “思思,當時的事情,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意外……”路秋瑤摟着凡思思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往心裏去,聽到沒有,這件事情真的和你無關!”

    “不!一開頭是以外,但之後……”凡思思遲疑地說道。

    “媽,你聽到了吧,凡思思承認了吧,這個事情就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回來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凡減減有些聲嘶力竭,咄咄逼人道。

    聽到凡減減的話,凡思思不禁自責,是啊,如果不是她要回來和劉君結婚,那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爸爸還是大學教授,媽媽還是醫生,她們家依舊平凡而幸福。

    所以,是不是該走的人,只有她,只要她走了,爸爸媽媽和妹妹,就會迴歸平凡,迴歸幸福的生活?

    凡思思面容有些慘淡,輕輕笑了一聲,說道:“減減,你說得對。如果我沒回來,什麼都不會發生。對,我應該離開的……”

    “思思,你別聽減減胡說,哪有不回家的孩子。”路秋瑤摸摸凡思思的頭,“對我們來說,不管思思發生什麼事情,都是我們的寶貝。”

    “媽,”凡思思握了握拳頭,擡頭,眼中流露出一股別樣的堅定神色,“爸,這整個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所以應該由我來承擔。只要我離開家……只要我離開,所有的事情,肯定都會迴歸到原位的……”

    說完,凡思思趁着路秋瑤不注意,抹開她的手,一路狂奔出門,眼中的淚水完全止不住,將爸爸媽媽的呼喊聲也遠遠地甩到身後,出門就打了的,掩着雙手,嗓音微顫,跟司機說,“去世貿中心。”

    司機看凡思思哭成這樣,想着小姑娘大概是失戀了,一遍開車一遍安慰了兩句,“小姑娘,失戀而已,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沒必要吊死在前男友一棵歪脖子樹上而放棄一大片樹林嘛。我跟你說,我兒子就不錯,看小姑娘現在才十七八歲吧,我兒子去年剛上的大學,是XX學院的高材生呢,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呀。”

    凡思思聽到司機的話,心中的痛好似減輕了一點,“謝謝大叔。”

    世貿中心不遠,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下了車以後,凡思思還聽司機說,“小姑娘,想開點呀。”

    凡思思在世貿中心附近漫無目的地走着,看着斑駁陸離的城市,來來往往的行人,心中有些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還是先找一家酒店住着,然後再決定之後怎麼辦吧。心裏想着,凡思思拿出錢包,發現自己在付了車錢之後,竟然只剩下幾十塊零錢,連在酒店開一個最小的標間都不行。

    怎麼辦呢?凡思思坐在花壇邊,對着幹癟的錢包長嘆一聲。

    一輛加長版的蘭博基尼跑車停在了凡思思的面前,車窗搖下,露出了那張讓人牙癢癢卻帥氣逼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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