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蕭默川便聽見,二層的走廊裏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光是聽腳步聲,他就已經知道,是尹沐熙回來了,於是擡起手,將沒有抽完的半根菸,直接按滅在了手邊的菸灰缸裏,之後便擡起頭,目光看向了書房的門口。
書房的門是關着的,腳步聲到了門口,便停住了。
兩個人,隔着一道門,彷彿連時間都定在了這個瞬間。
蕭默川的視線,從落在門上開始,便再也沒有挪開,直到過了大概三分鐘左右,才終於看見書房的門,緩緩的被推開。
隨着書房門打開的角度越來越大,兩個人越過那扇門而看向對方的眼神,在空氣中交融在了一起。
尹沐熙在觸到蕭默川目光的一剎那,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條的格外厲害。
她的嘴脣緊緊的抿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手心裏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於是便將手下意識的抓了抓自己的衣襟下襬,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直接走到了蕭默川書房的桌前,擡起眼睛,直視着蕭默川的目光。
面前的蕭默川,深邃的眼底彷彿一潭平靜的湖水,尹沐熙可以從那深潭中看見自己的倒影,然後,她便一字一句的開了口:
“蕭默川,你的胳膊,是怎麼受的傷”
其實剛剛尹沐熙還沒有推開書房門的時候,蕭默川在聽見尹沐熙的腳步在書房門口停下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有了預感。
直到尹沐熙開口,將他的預感變爲現實,蕭默川臉上的表情,一如剛纔的平穩,幾乎在尹沐熙問題出口的下一秒,便看上去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路見不平。”
蕭默川的這四個字,聽上去像是回答了尹沐熙的問題,可是事實上卻回答的相當籠統。
路見不平,接下來的四個字是拔刀相助。
可是很顯然,在這場爭鬥中,拔刀的那個人並不是蕭默川。
尹沐熙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覺,繼續試探着問道:“新聞上那個將瘋狂粉絲攔在半路的路人,受傷的時間,和你受傷的時間,剛好是同一天。”
“湊巧。”蕭默川的語氣,依舊平淡如水,聽不出有任何波瀾。
湊巧嗎怎麼會這麼湊巧
到底是湊巧,還是人爲的剛好
蕭默川的一再否認,讓尹沐熙剛剛還在心底堅信的直覺,開始有些動搖。
也許,一切又都是她的自作多情嗎
尹沐熙的眼神微微動了動,用力的抿了抿嘴脣,像是要最後一搏一般,衝着蕭默川,問出了第三個問題:
“蕭默川,這七年,你都好嗎”
前面的兩個問題,蕭默川都有心理準備,所以回答的時候,還能保持着一貫的雲淡風輕。
可是尹沐熙的這第三個問題,卻是蕭默川始料未及的,她怎麼會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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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默川的心底,隨着尹沐熙這個問題的出口,狠狠的顫了一下。
從七年前尹沐熙消失在他的視線裏的時候開始,一直到他痛不欲生,受傷住院,創立川娛,等等
七年的漫長歲月,在蕭默川的腦海裏如同電影的老舊默片一樣閃過。
不好,他當然不好
沒有她的每分每秒,他都度日如年,又怎麼會好呢
尹沐熙看見蕭默川在這個問題上,有明顯的停頓,不再像前兩個問題一樣對答如流,她的心底,開始有了強烈的期待。
可是蕭默川的停頓,也不過只有幾秒鐘的時間,緊接着,繼續開口的語氣,一如之前一樣的輕描淡寫,吐出口的只有兩個字:
“都好。”
隨着這兩個字的出口,尹沐熙剛剛心底升起來的濃烈的期待,漸漸降下了溫度。
她極力的想要在蕭默川的臉上,搜索出一點看上去有些慌亂的痕跡,來證明他說的都是假的。
可是最終,還是徒勞。
蕭默川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是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彷彿他所有的回答,都是完全發自內心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謊言成分。
尹沐熙的眼簾,終於從蕭默川那張俊美的有些不真實的面容上垂了下去,臉上帶着明顯的失落,甚至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難過,然後低聲的“哦。”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書房。
在尹沐熙轉身的那一瞬間,蕭默川剛剛還平淡如水的視線,看向了尹沐熙的背影,裏面帶着漆黑的溫和和深邃,還有一層濃得化不開的憂鬱。
我經歷過怎樣的黑暗和傷痛,你都不必知道。
我爲你做過些什麼,你也不必知道。
你只要快樂平安,沒有負擔,便是我畢生,最大的心願。
別和往事戰鬥,我們不是對手
深冬的夜晚,空氣裏的水分都在夜幕降臨後飛快下降的文獨立凝固成了肉眼看不見的細小冰晶,隨着凜冽的北風,一顆一顆彷彿紮在空氣裏的小圖釘一樣。
隨時等待鑽進人的頭髮,鑽進人的瞳孔,鑽進人的心裏
尹雯倩從公安局走出來的時候,一向驕縱高傲的臉上,帶着從未有過的蒼白和狼狽。
她的頭髮變得有些凌亂,臉上的妝容也有些暈開,一路沉默的跟在陸少昂的身後,一直走到陸少昂停在公安局門口的車旁,才擡起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衝着陸少昂問了一句:
“何影玫呢她怎麼沒有跟我一起出來”
走在前方的陸少昂,已經從口袋裏拿出了車鑰匙,剛要對這車按下開鎖鍵,聽到身後響起的尹雯倩的聲音,握着遙控器擡在空氣中的手,突然頓了一下。
陸少昂沒有回頭,就連手上的停頓,也只不過是一秒鐘而已,緊接着,他朝着車子按下了開鎖鍵,清雋的面容在汽車開鎖時閃爍的燈下,忽明忽暗,開口的聲音,帶着如同這清冷的空氣一樣的冰寒溫度:
“總要有人,爲這件事情,承擔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