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是農民我怕誰 >6、無雨微風也療傷
    鄉政府也不遠,出了銅牛嶺,沿着大條小路往西走,朱三蘭說,不用兩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說是大路,卻是彎彎的小路。小路上,是鵝卵石和厚厚的塵土。路兩邊,是沾滿泥水的青草。稻田裏,青的是秧苗,黃的是稻穀。許多人在其間勞動。兩邊的青山層巒疊嶂、鬱鬱蔥蔥,直連接灰濛濛的天際。

    一路上,胡天健東張西望,心中盤算着今後如何生活,朱三蘭看見他這等摸樣,擔心地問:“健兒,你可要爭氣啊,腦子怎麼還是不行,你爹可是巴望你讀書,將來有出息。”

    “奶奶,你怎麼就說我不爭氣了你咋知道我腦子不好了”

    “健兒,我們家三代都沒有讀書的,從小的時候,我就聽我娘說,富貴大人三百歲,詩書大人五百年。沒有讀書的人,是半個傻子。你爺爺沒有讀書,喫過多少苦。你看那些讀書的人,算賬也不怕人,出門也不怕走丟了。讀書有出息了,拿着筆在外面賺錢。你看那村子的幹部,都是有知識的人,你的老師也是有知識的人,他們很少與我們一樣在烈日下做事情。人呀,就是圖個安逸和體面。木文化,就沒有安逸和體面的生活。過去我們家窮,請不起先生,現在解放了,共產黨給了你這樣好的機會,可是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哎,難道我們家真的沒有風水麼”

    “奶奶,我的腦子沒有壞,我會讀好書的,你不用擔心了。”

    “這樣就好,你的記性什麼時候回來”朱三蘭滿懷希冀地問。

    汗,這麼快記性就好了。胡天健說:“奶奶,我被土巴壓了,記性恢復也沒有那麼快的,有一過慢慢的過程,就像這田的秧苗,長起來也有一段時間的。”

    “這就好,能恢復就好。”朱三蘭高興地說,“今天到衛生院去買了藥,你的傷食就好了。”

    真是可笑,失去記憶的傷食,在這五七年的鄉村衛生院買一點藥就能治療好。胡天健也不說話,到了衛生院再說。

    鄉衛生院其實也不遠,也就1千5百米的樣子。

    衛生院在是幢青磚的房子,原來是一個地主的。解放後,地主被打倒了,財產被瓜分,房子就被用來做衛生院。

    大門進去,中間是一個天井,天井前後各有一間堂屋,堂屋兩邊各有一間房。胡天健進去時,一個男醫生一個女醫生正在爲一個婦女包紮腳。那女醫生仰起臉,看見胡天健和朱三蘭,笑問:“老婆婆,你來看病麼”

    這女生好漂亮,粉嫩的臉、柳葉眉、溫柔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穿着一身白色的褂子,依然看出苗條的身材。整個看來,就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子。

    這少女名字叫周水蘭,是鄉書記的侄女。

    “我孫子昨天爲社裏修圍堰,山體塌方,把我孫子壓了,現在沒有記憶,以前的事情記不起來了。請醫生看看。”

    周水蘭聽了,看着旁邊的男醫生。

     這男醫生叫潘勝利,四十多歲了,是隨軍南下的軍醫。江南解放後,潘勝利就被留了下來,在紅光鄉做了一名醫生。

    其時,潘勝利已經爲他人包紮好傷,回頭看朱三蘭和胡天健。

    “潘叔叔,你看這男孩子,說是被土巴壓了,現在沒有了記憶。”

    潘勝利問:“有沒有外傷”

    朱三蘭把昨天的傷情一說,潘勝利摸摸胡天健的頭看了看,說:“婆婆,你孫子看起來只是有皮外傷,我給擦擦紅藥水,應該很快就會好的。至於記憶喪失,與大腦有關係,這個,我們衛生院就沒有辦法了。你讓他回家休息,好好養傷,應該會好的。”

    “醫生,沒有治療大腦的藥物麼”朱三蘭急切地問。

    胡天健一看,靠牆壁有一個敞開的櫃子,櫃子上中間一格擺放着幾個瓶子,有的是白色的粉末,有的,則是水。

    大腦有問題,從現代的醫術來說,最起碼的就是要做ct,奶奶要這麼簡陋的鄉級衛生院。

    “老婆婆,治療大腦的藥物,要到省級醫院纔有辦法,我們這裏只能進行簡單的傷口處理。”潘勝利解釋。

    “那要多少錢”朱三蘭問。

    “要多少錢”潘勝利自言自語,“恐怕要好幾百呢。”

    “要那麼多。”朱三蘭也自言自語。

    “婆婆,我看你也不必擔心,記憶沒有了,慢慢就會回來的。”潘勝利說,“我給他擦藥,回去養傷再說。”

    潘勝利爲胡天健擦了藥,就出了衛生院。

    路上,朱三蘭說:“健兒,我們家就只有這三塊錢,要治療你的腦子,要三百塊,那要積蓄多少時間。”

    胡天健自然是不理會這慈愛的奶奶心思,說:“奶奶,我們家裏是不是沒有油了,我喫菜的時候就沒有看見油水。”

    “是沒有油,健兒,我們家的菜油有好些天沒有了,現在新的菜籽已經收了,等過一陣子就可以打油了。”

    “家裏不是還有錢麼咋不買點油呢”

    “家裏就這三塊錢,要留下來給你治病呢。”

    “我這病不用治療了,奶奶,還是拿這三塊錢去買油喫。”

    “這可不行,你的病不好是一生的事情,我們家不喫油只是一時間的事情,怎麼可以拿了去買油。再說,這沒有油的人家也不只我們一家,多着呢。大家都這麼過來的,我們家也不比別人差,家裏還有一點豬油,你要喫,是要留下重要的日子用的。現在你要喫油,我每天爲你煮菜放點油就是了。”

    天啊,沒有油喫的年代。胡天健說什麼也不肯只爲自己開小竈,堅持要買菜油。

    朱三蘭拗不過,在胡天健的強烈要求下,返回鄉政府糧站去買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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