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紅樓之公子無雙 >第2章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
    卯時末,天完全大亮,賈琮穿戴整齊,小石榴給他加了一件斗篷,斗篷這種服飾是由蓑衣發展而來,在古代男女皆宜,不過女式斗篷的花樣多些,明、清兩代,此等服飾蔚然成風,大抵與現代的衣裝潮流差不多罷

    頭髮也被石榴梳理好,一身松江棉布袍還算溫暖,腳底的靴子質地普通了些,那些鹿皮、貂皮、銀鼠皮的待遇,他這庶子是沒有的了。

    漿洗乾淨纔是第一位,賈琮朝銅鏡看看,面白如玉,賣相是不錯的,小白臉回想原主人的記憶,卻接收、融合的不多,他便問小石榴,自己的穿戴是否有差錯、不得體的地方。

    封建社會,“禮”之一字,從皇家、貴族、士大夫貫穿到平民、底層,把人分出尊卑、貴賤,晨省昏定是大戶人家最基本的規矩,不能鬧笑話,自己作死,他這麼想。

    石榴一個勁搖頭,說沒有差錯,心裏暗想:“琮爺的性子是變好了,大太太誰也不寵,但大老爺一定會欣慰,怕就怕璉奶奶,笑裏藏刀”

    “把我那剩餘的梯己錢點一下,回來要去書鋪買書。”賈琮吩咐下話,徑直出了門。

    他這房間不是一座四合院,而是小小的一座倒坐抱廈,這種建築很容易分辨,一般正房是坐北朝南,反過來坐南朝北的,就是倒坐抱廈,而且抱廈時常建在正房後面。

    三春便是居住在王夫人院落北邊的倒坐抱廈。

    “我的古建築學派上用場了,不必說,往南走就是正房大廳。”賈琮繼承的記憶不多,又混亂,所幸難不倒他。

    身體還是弱,不知原主人怎麼混的賈琮往南出了一道垂花門。

    垂花門可不常見,一般人家哪裏有賈琮細細打量頭頂的屋檐,心道:“垂花門一般情況是跨院的院門、園子的園門、建在牆垣之間,抱廈西面就是一座小園子,所以便如此設計了”

    旋即搖頭失笑,這麼喜歡木匠,難道我前世的前世,是天啓皇帝

    除了一個灑水掃地、衣食起居的丫頭小石榴,賈琮的標配還有一個小廝,叫做孫福,是他乳母的兒子,乳母已經死了,孫福算是他奶哥。

    相比賈寶玉一大堆丫頭、小廝,賈璉也有興兒、隆兒、昭兒、住兒、慶兒幾個小廝,如果他們是鳳凰,賈琮就是一隻烏鴉

    連續幾天,病也養好了,再複雜的心緒也平定下來,出門時跟孫福打了招呼,來到正房大廳,他見到了,北牆立軸下,一對養尊處優的老夫妻並排坐着。

    賈琮一進來,賈赦的丫頭秋桐拿了墊子過來鋪下,賈琮略微提起袍服,跪下來:“孩兒給老爺、太太請安,前幾天染病,不能晨省昏定,實屬不孝,還請恕罪。”

    “起來吧”邢夫人點頭,很敷衍,根本不拿正眼看他,這賈琮平日極爲頑劣不堪,有何可看的

    賈琮便記起紅樓某一回,賈寶玉來見邢夫人,賈琮進來,邢夫人對寶玉很好,卻罵賈琮。眼前,她的反應,全在意料之中。

    賈赦卻不然,私底下孫福來回稟過小兒子這幾天的情況,琮爺忽然收了性子讀書,孫福也奇怪,怕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急於撇清干係,好在兒子的這種轉變,賈赦並不討厭,甚至心存期待與欣喜。

    拈了拈鬍子,賈赦眯起眼睛,便發現兒子的眼神不再那麼躲躲閃閃,話也說得心平氣和,莫非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昨天晚上只顧着讓小妾換各種體位伺候眼睛確實花了。

    戴上眼鏡,這年頭已經可以生產眼鏡、玻璃了,但不普及,是奢侈品,賈赦抹鬍子:“琮兒,病好了嗎我聽說你讀起了四書未免太急了,我來考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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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多虧大太太請郎中開了方子,孩兒已經痊癒了,做了一個噩夢之後,醒來便覺得腦子好使了些,老爺儘管考。”

    賈琮站起來,纔有閒暇打量二人,這對老夫老妻的體型都比較胖,養尊處優嘛,衣着也很華麗,但他沒心思去想那些服飾是什麼質地、哪裏出產了。

    邢夫人拿茶杯的手微微停滯,賈琮不僅對她的剋扣隻字不提,還提了一句郎中她猜疑不定起來,目光開始正視。

    賈赦不像賈政那般附庸風雅,假裝道學,但賈府一向自詡“詩禮簪纓之族”,軍功起家之後,便也修習詩書,出過一個秀才賈珠、一個進士賈敬,他亦是識字的:“千字文,開頭背下來。”

    又是啓蒙讀物,自忖日後要拜師、求學、縣試、府試、院試少不了這位敗家老爹相助的,賈琮眼神閃爍,心裏有了定計,那些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增廣賢文、朱子家訓等等,前世十幾歲就已倒背如流,微微停頓,他張口:“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金生麗水,日出昆崗,劍號巨闕,珠稱夜光”

    “樂殊貴賤,禮別尊卑,上和下睦,夫唱婦隨”

    背到這裏,賈赦擡手虛空一按,示意他停止,可以了,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心中卻有一股亢奮,說來也奇怪,古人講究抱孫不抱子,一般都是不誇兒子的,一味嚴辭厲色。

    頑劣孩子,因爲受到挫折或者打擊,一朝醒悟,發奮讀書,這種事情並不稀奇,賈赦以爲是這般,便釋然了:“今天元宵節,琮兒你和我一起過去老太太那裏喫飯,夫人叫人備轎了麼”

    賈琮答道:“父親,孩兒病纔剛好,擔心忌三房,省得老太太和兄弟姐妹那裏尷尬。”

    忌三房,就是忌諱病房、產房、靈房,紅樓之中王熙鳳曾以此爲由,不去送尤二姐的靈柩,大戶人家規矩多、講究多、禮法繁瑣,暗地裏利益紛爭不斷,宗法家族,親情便尤其淡薄。

    賈赦搖頭表示無妨,琮兒病好後,如此細心,且蒙學對答如流,知道自個兒研習四書,若能高中,我這不受寵的大房豈不揚眉吐氣,母親也忒偏心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斂,詢問的眼神看向邢夫人。

    原來邢夫人早在旁邊聽呆了,從呆滯中回神,目光從賈琮身上收回來,露出一個笑容,很勉強,討好似的:“就是老爺不說,我也早叫王善保備好了,簇新的轎子、胭脂馬。”

    “唉你呀你呀”賈赦冷哼一聲,拂袖起立,邊走邊埋怨,出了大門,吩咐賈琮跟他坐一頂轎子。

    出門前,邢夫人見到賈琮嘴角微露笑意,那牽強的笑容便收了下來,眼神閃爍:“這孩子平日比賈環還不成體統,如今看來,竟是裝的他討了老爺歡心,我若持續剋扣吝嗇,便不討好了”

    賈赦院到賈母院,坐轎子都要一段時間,難以想象榮國府何等龐大,轎子裏,賈赦又考較了賈琮幾本蒙學,居然還是背得一氣呵成,賈赦不禁大是歡喜。

    紅樓裏賈赦講過一個偏心的故事,賈琮自然知曉他的“心病”,榮國府嫡系兩房,大房並不受寵,賈母更喜歡二房的賈政、王夫人,明裏是王熙鳳過去當家,實則掌舵人是王夫人,而王熙鳳是賈赦邢夫人的兒媳婦,又是王夫人的內侄女,所以過去那邊管家關係夠亂,但是脈絡與利害,一點便透。

    “我的目的很明確,在這封建時代,想要得到功名利祿、名門千金,想要改變自身處境、平步青雲,我這樣的身份,唯有科舉一途”賈琮拿摺扇輕輕挑開綴珠的轎簾,前方,就能見到傳說中的林妹妹和寶姐姐這情景令他想起了詩經的幾句話: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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