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多遠時,色卻已晚。孫旭也不去投宿驛館,只是挑了一個路邊破舊的廟宇,打算就在此歇息。
進了廟門,但見殿宇破敗不堪,牆壁上長滿了青苔,磚石縫隙間也滿是雜草。
殿內到處都掛滿了蛛絲,供牀上堆滿了厚厚一層塵埃,兩側神像殘缺不全,主神位上更是空空如也,連供奉的是哪位神仙都不知道。
孫旭觀察片刻後,稍微打掃了一下,弄出一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休息。
到了半夜時分,孫旭被一陣風颳醒,卻是再睡不着了。只得靠着牆壁看着殿內發呆。正無聊時,卻瞄見大殿一側隱約可見一角門。
他當即對此起了興趣,覺得裏面定會別有洞,便起了身走到門前,輕輕推開進去。卻見裏面竟是星月滿,香風拂拂,四下裏都是茂林修竹。
孫旭順着路繼續往深處走去,邊走邊感嘆此處當真是個人間仙境,只是聞着這邊的氣息都能讓人心曠神怡。
走不多久,便到了一條大道,隱約可聽得潺潺流水聲。
往前看去,有一座青石橋架在水流上,橋兩側的岸上生長着各類奇花異草。橋下是翻銀滾雪般的流水,流從石洞裏去。
走到橋上看去,面前的道路旁整齊的種着兩行奇樹,路的盡頭可見一座硃紅大門。
孫旭慢悠悠地邊走邊看,到了那門前,推開大門,一所金碧輝煌的宮殿映入眼簾,比之人間皇宮也不遑多讓。
感嘆一番後,孫旭便走了進去,擡起手放到了殿門上,正思量着要不要推開時,卻響起一聲充滿警惕的女子聲音,打破了安靜:“何人擅闖此地”
孫旭突然聽到這聲責問,倒是有些尷尬。
嚴格來,他這可不是在私闖民宅嗎趕緊收回要推開殿門的手,告罪道:“姑娘勿怪,在下路過此地,見此處桃源,一時忘了禮數,望請海涵。”
片刻後,只聽門內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殿門從內被打開,幾個青衣螺髻女道童微低着頭走了出來,齊齊朝孫旭躬身道:“尊,仙子有請。”
孫旭聞言,知道這裏面住的不是凡人,便也不矯情,隨着這幾個道童就進去了。
進得大殿,只覺清風習習,甚是舒服。擡眼看去,見那殿上金碧交輝,正座兩側點着龍燈鳳燭,一位宮裝的仙子正在佇立靜候,兩邊都是青衣道童,持笏捧圭,執旌擎扇侍從。
見孫旭進來,那仙子趕緊輕移蓮步,帶着道童齊齊下拜,道:“仙見過尊。”
孫旭上前虛扶起衆人,道:“在下不請自來,應是在下要向衆位告罪。”
一番寒暄後,二人分主次落座。
隨後,仙子命人呈上玉露瓊漿,幾個道童便執着奇花寶瓶,將瓶內美酒斟在了玉杯內,又執玉杯遞到孫旭面前。
孫旭也不推辭,接過玉杯,一飲而盡。
見孫旭飲了此杯,仙子才輕聲問道:“尊無事怎會路過廟讓仙措手不及,若是早早告知,也好弄些珍饈與尊充飢。”
孫旭擺手道:“在下此行乃是去往北遼公幹,只是色已晚,方纔進廟留宿。仙子不必如此。”
仙子聞言,稍加思索道:“尊臨凡歷劫,必有寶物傍身。仙本不該獻醜,可若是讓尊空手而歸,豈不讓界恥笑”完,衝着一個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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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手一揮,那道童便應諾一聲,轉過屏風而去。
不多時,那道童手中捧着一個玉盤迴來,將其遞到孫旭面前,玉盤之上卻是一個被黃色綢子包着的東西。
孫旭打開後,卻見裏面是三卷長五寸、闊三寸、厚三寸的書。
仙子見他有些驚訝,不禁笑道:“此物本是要交於魁星濟世安民的,不料尊臨凡,星斗散亂,早已沒了氣象。如今遇到尊,無以爲禮,只有這三卷書或許對尊有用,權且奉上”
孫旭聽完,謝道:“多謝仙子美意,至今仍不知仙子名號,未請教”
不待仙子答話,孫旭看向她身着的那件霓裳,又道:“仙子,在下覺得你這身仙衣是件防身之寶,何不也送與在下,定當銘感五內”
仙子一聽,一臉羞怒。她在界也是個地位尊崇之人,哪有人敢如此跟她話的當下袍袖一甩,斥道:“仙款待尊,不過是爲全禮數,不是怕了尊。尊不要無禮”
孫旭見她突然生氣,有些納悶,怔怔地看着她。她方纔不是還要送自己東西嗎自己只是開口想要她的仙衣以作防身之用,怎的就突然翻臉了
他剛開口想要什麼,忽覺一陣涼風颳過,直颳得眼睛被迫眯起。
數息後,再睜開眼睛時,卻見月影正午,約是三更時分,而自己分明還在那破廟中,哪裏有什麼宮殿仙女
正在想着是不是在做夢的時候,卻覺滿口酒香,低頭一看,地上還有剛纔那三卷書和一件霓裳,正是方纔那仙子之物。
此時,孫旭被那涼風颳得已經醒了酒,看着那件霓裳,忽地就明白仙子惱怒爲何了,當下錘了錘腦袋,暗罵自己無禮。
捱到亮後,孫旭駕上馬繼續北行。
走到濮州地界時,恰好路過一處寨子,正想要勒轉馬頭繞過去時,卻突然聽到一陣鑼響,從寨子中殺出來兩彪人馬。
左側爲首之人,頭戴鐵帽,背插飛刀二十四把,左手使一面團牌,右手仗一條標槍,後面打着一面認軍旗,上書“八臂哪吒”。
右側爲首之人,纓蓋盔兜頂,背插二十四把標槍,左手挽牌,右手伏劍,後面打着一面認軍旗,上書“飛大聖”。
二人相貌粗醜,衝着孫旭齊聲吼道:“那書生留下買路財,饒你不死”
孫旭見狀,不禁嗤笑了一聲道:“打家劫舍居然到我頭上了”當下就要出手,拿了這些草寇。
卻見寨子中又飛奔出來一個道人。
那人披頭散髮,身穿皁袍,跌跌撞撞地到了孫旭面前,急忙俯伏在地,喘着粗氣顫聲道:“孫郡公當面,人有禮”
衆人見自家寨主居然這種姿態給這年輕人行禮,都有些詫異。可聽到寨主的話後,卻都是恍然大悟:下姓孫的郡公,除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滅夏元帥之外還能有誰於是立馬都扔下了兵器,跟着跪倒在地。
孫旭淡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道人,問道:“你認識本爵”
那道人絲毫不敢擡頭,將頭深埋在地面道:“在下幾年前曾在洛陽時見過郡公一面”
孫旭冷冷地掃了一圈,道:“爲何要佔山爲王擡起頭來回答”
道人這才緩緩擡起頭,一臉悲憤苦惱地道:“人樊瑞,本地人士,只因當年學道術時得罪了高氏宗族的高廉,被他逼迫得家破人亡。萬般無奈,只好落草爲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