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判官錄 >第14章 陶俑師(三)
    “公子真是個奇人,我這相貌人見人怕,今兒個卻遇到公子這樣的人,可惜沒有早些遇到,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男子道:“我本凡人,又何須追求那些美則美矣,實則醜陋的莫須有的東西呢”女子心下動容,嘆聲道:“公子可願聽奴家講個故事”

    男子道:“今日已晚,不如約在明日”

    女子道:“那好,明日辰時城外竹林。”

    “嗯”男子道別,拐進巷子,暮色中早已不見蹤影,唯有一女子閒適走出巷口,若說那女子是誰,便是那神筆判官莫雪夭,而那所謂男子正是莫雪夭所扮,此爲其誘敵之計。

    第二日辰時,男子守約到了城外竹林。

    青竹茂盛,竹葉翠綠,留下點點光斑在地上游走,風起卷葉,淒涼蕭索,更添幾分肅殺。

    女子坐於竹林石亭中,輕聲道:“公子請坐。”

    莫雪夭進入亭內坐下,道:“姑娘,請說。”

    女子脣角露出一絲苦笑,緩緩開口:

    我本爲九陰山狐妖洞中的一隻九尾狐,百年修得人形,每日靜心修煉以求渡過雷劫,渡化爲仙,可惜事與願違,我終是沒能抵擋住那雷火的歷練。那夜我毀了容,煉火從額上下至下巴,劃出一道焦黑的疤痕,並燒掉了一叢狐毛,從此狐毛未再長出。

    我無奈,化爲原形在洞內靜修,朝花夕落,雁飛燕歸,幾度春秋。我在靜養數十年後再次踏出狐妖洞。才得知人間已經有了個傳說。

    傳說九陰山上住着一羣妖狐,專門吸食男子的精元來增加修爲,進山者無一人回去,也因此,本就鮮少人煙的九陰山如今變得更加荒涼寂寞。

    我知道我們狐族有兩支族系,一支是九陰山背處的血狐族,另一支則是如我一般追尋仙道的白狐族。血狐族追尋短時間內迅提高自身法力,它們不會在意所用手段是否違背天道,且常於夜半下山吸食其他妖精內丹,偶爾也對上山迷路的凡人下手。白狐族一向看不起血狐族所用的下流手段,它們以吸食夜間露水與天地精華以提升修爲,並不急於求,且一心求取仙道。

    兩族雖爲近親,卻井水不犯河水,交際也甚少。雖毀了容貌,我卻並不在意,每日依舊遊山玩水,趣味無窮。

    可惜好景不長,我遇上了那個人,斷了一輩子的仙道之路。

    “放開那個人”我緊盯着妖豔的女子,她的眉目透着妖氣,一身紅衣,也不知上面沾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此時她尖利的指甲扣住了那男子的喉頭,只要輕輕用力,那爪子便會深入血管,頃刻間便會讓一個鮮活的生命早早的隕落。

    那男子還處於昏迷中,全然不知自己的性命正攥在一個女子的手裏。

    “白狐家的小狐狸,不去好好修你的道,還來多管閒事”那女子嘴角一咧,露出兩顆尖利的狐牙。

    “你忘了,這是九陰山陽面,而非你們族的地盤。”我一笑,露出狐牙,“如果你想要硬碰硬,我不介意與你大戰一場。”

    血狐族與白狐族從來都各自生活,而狐間露出狐牙是宣誓主權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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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如若識相便會立刻離開,畢竟她的宗族遠在山陰處,在這裏,她討不到一點兒好處。

    “哼”女子不甘不願地放下手中獵物,扭頭離開。

    我在這山上數百年,從未見過凡人,此時一個活生生的凡人在我面前,我不由心生好奇,我知凡間女子羞於見人,常戴面紗,於是自己也略施法術消了疤痕,戴上面紗,免得那人醒來受到驚嚇。

    原來凡人長得如此模樣,面白清瘦,也看得過去,但比起我們狐族的男子卻是差了一大截。我將他喚醒,見他一臉呆愣的神情不由笑出聲來,鬧了半天是個呆子。

    他匆匆爬起,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便拱手彎了腰。

    我着實一驚,才恍然道:原來那是人間行禮的方式,我也學着客氣客氣,勸他早早離開了。

    後來他常常來這兒,我也跟他相熟起來,一日不見,竟有種思念的感覺,也許是山上一人呆久了,顯得無聊,突然間有了個相伴的人,日子也過得有些愉悅。

    狐族的男子多較陰柔,有的甚至比女子更添媚態,且生性孤傲,看不得一點比自己修爲低的下等妖精,只因他們看不起低等的,又妒忌高等的,所以多獨居。我與他們鮮少來往,也不喜他們那股子性情,與那凡人倒是相處得來。

    來年,第一批桃花開放的時候,我未與往常一般釀桃花酒,而是挖出樹下的幾罈子前年所釀的雪梅酒與他成了親,那雪梅酒是以剛入冬時的第一批白梅蕊再加上數九天所下的未落地的雪花所釀,酒味甘冽,帶點清甜,卻不醉人。

    我在成親前一天去凡間打聽了結親的習俗,然後學着凡人的方式與他喝了交杯酒,從此我便將我的一生都寄託給了他。我那時想,這一生我有他已足夠了,修仙什麼的修成功了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一曲紅綃,洞房花燭。我算是嚐了其他狐妖所沒有的的滋味。

    這年冬天,我又嚐到了將爲人母的喜悅,釀了幾罈子雪梅酒,將我對來年的憧憬都封存在了酒裏。

    剛入春時,我又見到了當年的那個女妖,我曾在她手下救瞭如今已成爲我丈夫的他,想是她懷恨在心,來此報復,但最終還是被我趕走了。只是,我丈夫卻在窗裏看到了她,僅是一瞥,我能看到他眸中的那一抹驚豔,是,血狐族較白狐族更美些,美得那樣勾魂攝魄,美得那樣妖。

    世間有的是癡人,多得是傷情。

    當晚,他便去找她了,留下我一人在屋內獨自無眠,聽着屋外一陣陣寒風呼嘯,感到心一寸寸的冷卻。

    想着他先前假意與自己說是好友前來拜訪,故而出去一同遊玩,可哪有遊玩一夜不歸的,這個謊言太過蹩腳,她又礙於孩子不敢怒,這才忍下那口怨氣,想着他終將會念及她們母子,回心轉意。

    可惜直至天明,他纔回來,挾帶着屋外的冷氣進了屋,看到我在牀上看他時,他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後又出了門,爲我去熬製藥湯。我心底閃過一絲苦澀,見他捧着藥進了門,心下又有了一絲希望,還好,他還記得我腹中的胎兒,那是他的骨肉,他還記得。

    風瑾代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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