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還在手術室裏生死不明的蔣蘭,想起還在看守所見面比登天還難的陸岷山,洛之溪覺得生活無常,人活着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洛之溪替下陸羽風守在手術室的外面,陸羽風和姜欣趕回產房去看陸羽曼。洛楊和洛之川兩個大男人圍着陸羽曼,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陸羽曼睡的像個嬰兒,其實她本來就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生理年齡才二十一歲,心理年齡則更小一些。

    洛之川看着陸羽曼,心裏的感覺很複雜。他從來沒有喜歡過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卻爲他生了孩子。

    知道是女孩的時候,不知爲什麼,洛之川暗暗地舒了一口氣,他一直以爲是個男孩,是個像自己一樣心硬如鐵的男孩,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同這個男孩在多年之後刀光劍影的準備。

    這個男孩不像他,是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孤兒,這個男孩也許會爲他的外祖父,外祖母,他的舅舅,他的母親而報仇。

    但她是個女孩,小小地弱弱地像一隻瘦骨嶙峋的貓咪一樣的女孩,這個小嬰兒現在躺在保溫箱裏,連哭泣的聲音都是那麼細弱,她將來,怎麼可能是一個帶着利劍的復仇者呢

    這樣想着,洛之川對陸羽曼產生了一線憐憫。當他確定一個人將再也對他構不成威脅的時候,他便像玩膩了貓捉老鼠遊戲的貓,把那隻奄奄一息的老鼠扔在一邊,留着它自生自滅吧。

    姜欣和洛之溪趕過來看陸羽曼。陸羽曼的麻藥勁兒還沒過,睡得很恬靜。姜欣看着她就忍不住落下淚來,這個世界對陸羽曼來說,已經是醒着比睡着更殘忍了。

    她下決心好好對待陸羽曼,把這個兒媳婦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

    洛之溪卻和任何人的感覺都不同,她看着藥物下熟睡中的陸羽曼,總覺得她睡的很怪異,不像是溫暖的熟睡,倒更像是生命的一種抽離,似乎陸羽曼多睡一分鐘,那些精氣神兒就遠離她一分鐘。

    洛之溪有些慌,又不知怎麼把自己這不祥的預感跟大家說,畢竟多日來的壞消息,讓此刻的溫馨是如此的難得而珍貴。

    她忽然蹲下去,俯在陸羽曼的耳邊說:“小曼,別睡了,你生了一個漂亮的女兒,可漂亮可漂亮了。

    比你和我哥加起來還漂亮,而且還是個聰明的小傢伙呢,我剛纔去看她的時候,我感覺她在朝我招手呢

    小曼,你快快醒來,我帶你去看寶寶。”

    一邊姜欣說着:“小溪,讓小曼多睡會兒,她太累了,你不懂,生孩子是很耗心血跟體力的。”

    洛之溪擡起頭惶急地搖搖頭:“不要,我不要小曼這麼睡着,我要她快點醒來”

    陸羽曼睡了很久很久,一直跟蹤她狀況的麻醉師都有些擔憂了,按藥量來說應該早就醒了,這種情況太少見了。

    洛楊跟洛之溪去找主治醫生,詢問陸羽曼同孩子的情況。主治醫生說孩子還好,雖然早產,身量也小,但還算健康,只是有一點虛弱,在保溫箱裏會得到精心的照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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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倒是這位小媽媽,各方面指標也都正常,到現在還沒醒,可能潛意識裏不願意醒來。

    人體是個很奇妙的結構,有的時候,受大腦支配,對於一些應激性的反應,會做出自我的判斷。

    比如也許這位產婦潛意識裏想逃避一些什麼,所以她就假借藥力不願意醒來,而她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她以爲很安全的地方。

    醫生建議找跟產婦最親近的人在她耳邊跟她說說話,這樣她受到一定的外界刺激,或許就不睡了。

    “比如產婦的母親,我看她年紀不大,這個時候,母親陪在身邊是最踏實的。”醫生說到。洛楊跟洛之溪互相對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蔣蘭現在還生死未卜,陸羽曼實在是太可憐了。

    產房裏,洛之川一個人陪着陸羽曼。洛楊找人給陸羽曼配了一間貴賓病房,單人單間,衛生間淋浴設施一應俱全。

    洛之川見沒有其他人,俯在陸羽曼的耳邊說:“我知道你醒着,你在裝睡,怎麼,你怕我麼

    是誰天天死纏着我是誰說願意生生世世陪着我,爲我做牛做馬是誰說不管我做了什麼,她都不會改變她的心意

    小曼,我給了你一個孩子,活的,我已經對得起你了。”

    洛之川說完這些話,緊緊盯着陸羽曼,感覺到她在微微地顫抖,臉上禁不住微微一笑。

    這個陸羽曼,不但長得像洋娃娃,這笨樣兒也和那受人擺弄的娃娃似的一模一樣,洛之川喜歡看她瑟縮的樣子。

    她不知被她扯碎了多少次,又復原了多少次,他喜歡上和她捉迷藏這種遊戲了,她原來也是可以很有趣的,這都是他洛之川調教是好。

    洛之溪和洛楊剛剛回到陸羽曼之裏,陸羽風就跑過來了,直接衝陸羽曼喊着:“小曼,快醒醒媽做完手術已經醒了,正在找你。

    小曼,你快醒醒,你聽見沒有,快醒醒”陸羽風見陸羽曼一直不醒,最後幾個字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出來的,他甚至衝上前搖着陸羽曼的雙肩,嚇得洛之溪和洛楊衝過來制止他。

    但還沒等他們說服陸羽風,陸羽風卻自己停下來了,因爲他終於看到陸羽曼睜開了眼睛。

    “哥,我要見媽媽。”

    陸羽曼眼睛半睜着,呢喃地說到。陸羽風使勁地點頭:“好好,哥哥現在就帶你去見媽媽。”

    說着,陸羽風的淚迅速的涌下來,他一個大男人,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多這麼多的眼淚,怎麼流都流不完。

    找到一個輪椅推過來,卻遭到了護士的阻止,陸羽曼剛剛動完手術是不能動的,否則傷口容易長不好,甚至大出血。

    陸羽風求護士想想辦法,他們的母親在另一間病房,剛剛做完腦出血手術,現在也是情緒很不穩定,就着急見到女兒,如果見不到陸羽曼,蔣蘭也不肯聽醫生的話,她的病,是要危及性命的。

    或許是陸羽風長了一張惹人憐愛的臉,他的懇求終於打動了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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