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楊的病時好時壞,姜欣的心就時提時落,洛家所有人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洛楊的身上,沒有人再在意陸羽曼的婚事,還有洛之溪的戀愛。

    陸羽風在母親葬事辦完的那個月去探望了一次父親,除了必要的問候之外,還跟陸岷山說,蔣蘭病了,總是喫不下飯,在這邊沒查出什麼毛病。

    他跟妹妹準備帶母親去首都看病,所以她們暫時不能來探望了。陸羽風自小在陸岷山面前就畏懦,更不擅長說謊話,這段臺詞在家裏練習了好幾遍。

    到了陸岷山面前,磕磕巴巴地說完,還是手心冒汗,不敢擡頭直視自己的父親。

    陸岷山望着兒子憔悴的面容,毫無光彩的眼睛,從來不喜穿的黑襯衫黑褲子,心裏咯噔一下,知道家裏出事了,他猜想可能蔣蘭病的很重。

    但就算病重,也應該能堅持來看他一面,而且小曼是那麼依賴自己的孩子,陸岷山甚至以爲在探視時間到來之前,陸羽曼都會想方設法來見爸爸一面。

    可是這些都沒有,有的只是陸羽風的強顏歡笑跟欲語還休。陸岷山的心越來越涼,他不願意往最壞處去想,他強忍住詢問的衝動朝陸羽風點點頭:“好,我知道了,讓你媽安心治病,錢還夠嗎”

    陸羽風點點頭:“夠用了。”

    陸岷山站起身對陸羽風說:“你早點回去吧,好好照顧你媽跟你妹妹。”

    說完轉頭就走,也不等着陸羽風再說點兒什麼。他生怕自己再不走就忍不住要問些什麼,他怕陸羽風爲難,潛意識裏,他又很怕知道自己不想知道的壞消息。

    人老了便不能足夠堅強,失去自由的人生更是對一切都絕望而無力,陸岷山那日後的幾天都懨懨地不想喫飯,如果蔣蘭有什麼事,他還有什麼必要活下去呢

    孩子們大了,都將有自己的生活,十幾年以後他再出來,也只能是他們的累贅了。

    看守所見陸岷山日漸消瘦下來,給陸羽風打電話,詢問他上次來跟他父親說什麼了,爲什麼探望過後陸岷山就處於半絕食狀態,檢查身體也沒有生病。

    陸羽風猜想以父親的聰慧,應該猜到家裏出事了,可是陸羽風實在沒有勇氣把母親過世,妹妹瘋掉這個殘酷的事實親口告訴陸岷山,他覺得這兩件事如果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話,他也會崩潰的。

    陸羽風便去求了洛楊。洛楊那時身體還好,知道陸羽風實在是太難了,洛楊便去了一次看守所,陸岷山一見洛楊來了就知道家時肯定出事了,而且是大事,老淚縱橫。

    洛楊狠狠心把真相說了出來:“陸兄,嫂夫人得了急病不在了,小曼她受了點刺激,現在也不方便來見你。

    羽風那孩子太爲難,看守所打電話給他他又不能不來,所以我來了,把事實告訴你。

    陸兄啊,你就算人在裏面,也是這兩個孩子唯一的親人了,他們已經沒有了母親,可不能再沒有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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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岷山忍住悲痛,問洛楊蔣蘭到底是得了什麼病,洛楊說腦出血,送到醫院已經迴天無力了。

    洛楊不敢把這前前後後的事兒告訴陸岷山,如果陸岷山知道蔣蘭是跳樓自殺,他再寬心也不可能跨得過這個坎兒。

    洛楊帶了婷婷的照片來給陸岷山看,告訴他小曼生了一個女兒,非常可愛,現在她們母女都住在洛家,他們會好好照顧她們孃兒倆,讓陸岷山放心。

    陸岷山求洛楊多提攜下陸羽風,這個孩子沒經歷過風浪,他還年青,不能從此一蹶不振,要振作起來纔行。

    洛楊說之前問過陸羽風,想不想繼續做原石的生意,陸羽風搖遙頭說再也不想碰珠寶原石了。“

    聽說小風以前認識一位在意大利專門做手工吉他的手藝人,他想在這邊開店賣吉他。”

    洛楊告訴陸岷山,陸岷山點頭說也好,只要陸羽風有個正經事兒做,別沉迷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就好。

    洛楊走了之後,陸羽風又申請來探望了陸岷山,告訴他自己馬上要去意大利學習半年,請父親不要擔心。

    陸岷山慈愛地看着眼前的兒子,以前總是恨鐵不成鋼,埋怨他整日裏就知道喫喝玩樂,不好好學習怎麼做生意,如今看來還是把他保護得太好了,在這一系列重壓下,陸羽風能撐到現在,陸岷山知道,已經很不容易了。

    陸羽風出國前來了一趟洛家,看看妹妹和外甥女,並留了一些錢給姜欣。

    姜欣哪裏能要陸羽風的錢,但陸羽風執意要給,她只能說先替婷婷收着吧。陸羽風跟姜欣說,母親過世不久,陸羽曼要守孝,所以不能舉辦婚禮了。

    待過些日子,希望陸羽曼能跟洛之川正式舉行儀式。姜欣這才發現陸羽風變了,變的像一個大家族的家長,變得懂人情世故,會變通了。

    他不捨得妹妹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這裏,他還是希望洛家能給陸羽曼一個名分。這些話外音,姜欣豈有不知之理

    她當即答應了陸羽風的請求,讓陸羽風放心,他們會好好對待陸羽曼的。

    陸羽風離開洛家的時候,陸羽曼拉着他的衣角哀哀地問到:“哥,你可不可以帶我走,我不想住在這裏,我沒病。”

    陸羽風心裏難受,但他現在又實在沒辦法留下來,只得抱抱妹妹,答應她說:“小曼,好好照顧自己,半年後哥哥回來,如果你不願意待在這裏,哥哥就接你回家,回咱們自己的家。”

    陸羽曼依依不捨地看着陸羽風走遠,半年,半年的時間對她來說好長好長,長得她都覺得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姜欣原本的想法同洛楊一樣,在養子跟朋友之女的面前,他們的天平還是傾向了洛之川,但洛之川執意要同陸羽曼繼續過下去。

    並不離婚,姜欣也尊重他的意見,是有意要給他們舉辦婚禮的,然而洛楊這一病,姜欣便沒有心思張羅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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