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已出口,斷斷沒有這就反悔的道理,毛氏只得自己感受了一把打落牙齒和血吞,勉強笑道:“二嫂放心我一定會叫人打掃得乾乾淨淨的總不能誤了二哥二嫂一家子搬進去的吉日呀”
秦氏和女兒相視一笑,便衝着毛氏點點頭,說道:“那就辛苦二弟妹了我這裏也得趕着收拾了,就不留二弟妹多坐了,二弟妹你看”
又一股憋悶涌上胸腔,毛氏心道,合着我這是活該,巴巴的上門來,就爲了給自己找活兒幹自打進門到現在,連口茶都沒喝上,這就要去給她們母女倆收拾去了
可人家的話說得堂堂正正,理由都是現成的,她能說什麼
毛氏咬咬牙,再次憋下一口血,笑容更顯僵硬了幾分:“那麼我也過去趕着收拾吧,就不打擾二嫂了”說着起身笑笑,去了。
瞧着毛氏憤憤然離開的背影,秦氏大大舒了口氣,輕輕啐了一口:“在我面前要強,倒想看我的笑話什麼玩意兒”
陸怡清倒是輕輕一嘆,說道:“今日這事的確是三嬸不對,壓壓她的興頭,叫她知曉個輕重就算了好歹爹和三叔是親兄弟,母親往後對三嬸還是好些的好”
秦氏卻是不太以爲然,反而覺得正因爲丈夫和三弟是親兄弟,哪裏來的隔夜仇難不成三叔那麼傻不幫自己的親兄反倒去抱不相干人的大腿因此她倒可以更加肆無忌憚了
“行了,娘知道了”秦氏嗔了女兒一眼,笑道:“你呀,這語氣跟你爹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似的真不愧是父女倆”
說的陸怡清也笑了起來。
“好了,你回房去吧,和秀容、秀荷將你的東西也打點打點”秦氏說着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也要趕着收拾了唉,這叫什麼事呀”
陸怡清握着母親的手,輕輕捏了捏以示安慰,便答應一聲,領着秀容、秀荷兩個去了。
沒走兩步便聽得母親指揮分派衆丫鬟嬤嬤們收拾東西,又忙着吩咐人去府上花房那邊交代一聲,叫趕緊挑選些名貴的花木往景芳堂中栽植去。
陸怡清腳步頓了頓,忍不住微微搖頭。
回到位於東跨院中自己的小院子,進了屋,陸怡清坐在月洞窗前的春登上,瞅着月洞窗外頭掛着的鸚鵡籠子,趴着逗那五彩羽毛的鸚哥玩兒。
秀容、秀荷相視一眼,秀容便撇了撇嘴,上前半埋怨的說道:“三小姐,您還有心思逗這鸚哥兒玩呢咱們,該怎麼辦呀”
陸怡清扭頭看她,挑眉笑道:“瞧你那嘴撅的,能掛上七八個水桶了什麼怎麼辦我又爲何沒有心思玩呀事情暫時已成定局無可改變,開心也得接受,不開心也得接受,我幹嘛要不開心跟自己過不去呢”
說着又“撲哧”一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呀,也彆氣了該收拾的趕緊收拾吧,到哪兒不是住呀難不成還沒有你們倆棲身的地兒不成”
一席話說得秀容和秀荷都笑了起來。
秀荷便也上前道:“到底是三小姐,怪道老太太都稱讚您心胸豁達、賢淑大度呢遇上這種事情呀,也就只有三小姐您寵辱不驚了真正叫奴婢們佩服”
“可不是”秀容也連連點頭,又說道:“咱們把所有的東西統統打包帶走,連窗戶紙都不給她留下回頭這些傢俱、地毯什麼的,奴婢叫幾個粗使婦人來收拾”
“就是”
秀荷點點頭,正要接口也說上幾句,卻見陸怡清面色一凝,搖搖頭正色道:“萬萬不可只需將咱們的衣裳妝奩和平日裏用的茶杯茶具、書籍筆墨、鋪蓋等收拾了就行,別的一概不許動”
“小姐,那豈不是白白便宜她們了”秀容急得跺腳,說道:“小姐您大度,奴婢們卻替您不值當叫奴婢們心裏頭怎麼咽得下這一口氣”
“胡說八道”陸怡清皺眉道:“那新進府的是我的堂姐,算起來都是一家人,將來多的是相處的時候,姐妹之間理應以和氣爲重,豈能如此斤斤計較堂姐在外邊,想必行李必定不多的,能幫她一把便幫一把,這也是爲人處世的道理”
當年,陸小暑雖然剛剛足月便與爹孃一同失蹤,可是陸老太太爲了表白自己對並非親生的長子的感情並不比對親生兒子差,雖然他們一家三口都離開了,但是排行仍然還在。
按說陸小暑一個剛足月的嬰兒是還不到排行上族譜的時候的,陸老太太也破了例爲她排了行、上了族譜,便是府中的二小姐。順着
“可是小姐”秀容還不死心。
“好了”陸怡清嗔了她一眼,蹙眉道:“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誰也不許再多嘴,快收拾去吧”
“小姐您可真是菩薩心腸的大好人”秀荷輕嘆,秀容連連點頭表示贊同。說着,兩人便一道商量着收拾去了。
瞧着她二人消失在眼前,陸怡清擡手隨意理了理鬢角的碎髮,微微冷笑,轉過身去,繼續逗着那鸚哥玩。
母親已經交代過,這屋子裏的傢俱擺設什麼的不能動,她又怎麼會去動呢再說了,即便母親沒有交代,她也不會動的。
她就是要留下這些東西,留下來給人添堵。
因爲,就算是再好的東西,那也是她用過的那搬進來的人再用,也不過是用她用過的東西罷了,她有什麼值得不快的
再說陸文軒和陸華回到客棧,陸小暑歡然叫了聲“爹”便從屋子裏奔出來,挽着陸文軒的胳膊親親熱熱的往屋子裏走,笑眯眯說道:“爹爹總算回來了我可擔心死了爹爹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刁難爹爹”
陸文軒笑道:“今日有宮裏的人在,他們又不傻,怎麼會刁難爹爹呢就算他們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
“可是宮裏頭的人走了,爹爹應該也在哪兒留下說了好一會話吧哪兒能前後腳就走呢”陸小暑撇撇嘴說道。
陸文軒聞言不覺哈哈大笑,笑道:“小丫頭,就數你機靈”
“爹爹”陸小暑拉着陸文軒坐下,又殷勤的奉上茶,眼巴巴的望着他,等着他講述經過。
陸文軒不禁微微苦笑搖頭: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好奇心重的簡直到了要人命的地步。要是不知曉個一清二楚,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全世界都不能阻止她追尋真相的熱切的心
“爹有些累了,讓你陸華叔叔跟你說吧”陸文軒好笑道。
“嗯”陸小暑聞言便笑眯眯道:“爹爹您好好休息吧養足了精神,再折騰他們去”
陸文軒和陸華聽見她這麼說不由得都笑了起來,陸文軒輕嘆着搖搖頭。陸華卻興致勃勃笑道:“小姐,咱們外邊說去今日我瞧着都痛快,那些人叫老爺給氣得半死”
五天之後,不必陸文軒知會,陸文琿和陸文軾帶着戚管家和十來個家丁僕役,乘着馬車,大張旗鼓的來到翔雲客棧接陸文軒回去。
這樣的陣勢很快引得無數不明真相的羣衆圍觀,戚管家和一衆家丁僕役們便趁機向衆人解釋起來。
當然,他們的解釋是向着陸老太太和陸文琿兄弟的。
於是,衆人皆嘆:陸府老太太和二老爺、三老爺真是好心腸真是情深意重親自來接失蹤了十幾年的大哥回府
陸小暑和陸華在避在一旁聽了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和感慨,心中均是氣憤無比。
“這世上道貌岸然的人還真是夠多的沒想到這二老爺和三老爺加起來都快百歲的人了,居然做得出來這等事,撒謊都不帶眨眼的”陸華握拳咬牙。
陸小暑反而十分淡定的瞅了他一眼,“嗤”的一笑,說道:“那是你見的賤人太少了這世上啊,什麼缺也不會缺了賤人人賤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性,只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不斷增加,是不可能會消退的,所以啊陸華叔叔,”
陸小暑向他笑眯眯說道:“你還是太看得起他們了”
陸華目瞪口呆,瞅着陸小暑說不出話來。
陸小暑瞧着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又是“撲哧”一笑,說道:“走,咱們會會他們去”
“你又有了什麼主意”陸華眼睛一亮,不由問道。
陸小暑笑嘻嘻說道:“對付賤人麼,用不着講道理,只要隨心所欲就好陸華叔叔等着看吧”說着便大大方方的現身出去。
陸華生怕她喫虧,而且覺得她一個姑娘家總歸不太方便,便連忙也跟了上去。
此時,翔雲客棧門口正熱鬧着,就連掌櫃的都驚動了,也陪在一旁說着話陸文琿兄弟有意要將輿論造大以便對自己有利,怎麼肯輕易的就進客棧接人
恰好,掌櫃的一擡眼,便看見了陸小暑,於是暗暗鬆了口氣,連忙上前說道:“陸小姐,這兩位陸二老爺、陸三老爺是您的二叔、三叔,特意來接您和您的父親回府的,您快領他二人進去與您父親相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