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和紅萼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兩個人又面面相覷:若真是這樣,這太子妃的脾性也有點兒太太小孩子氣了而且,也太沉不住氣了吧不就是一晚上嘛
“姑娘放心,明日一早奴婢姐妹兩個便出去打聽”杜鵑忙又道:“而且奴婢覺得這裏頭肯定另有內情,要不,奴婢去找一找晴嵐郡主”
“千萬別去找郡主”陸小暑聽見連忙說道。
去找晴嵐郡主這算什麼如果這件事情真如小連子所說,去找她只不過徒增尷尬而已;如果是另有內情,不用她去找,晴嵐郡主自然會來找她
杜鵑立刻也想到了這一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是姑娘想得明白,奴婢差點兒便做了糊塗事兒了”
陸小暑笑了笑,不是她想得明白,而是她相信晴嵐郡主,並且願意相信她
她相信,她不會搶自己的心上人,也相信周釋之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賜婚而已嘛,不是還沒有成親嗎就算是成親了,也並不是無法擺脫、無法解決啊
可是,陸小暑雖然如此安慰着自己,心中卻仍然免不了有些不安和擔心,皇后的旨意,其實真的可以撤回不算數的吧
主僕三個正在這兒商量計較着,門外便有小丫頭稟報:夫人來看望二姑娘來了
陸小暑忙命杜鵑和紅萼出去迎一迎穆晴,吩咐道:“不要亂在夫人面前說話,知不知道”
母親本就不喜周釋之,倘若再知道了這事兒,肯定就更不喜他了
杜鵑和紅萼都是略知一二的,忙答應着迎了出去。
穆晴見她們倆出來接自己便道:“你們兩個好生在屋子裏伺候你們姑娘就可以了,以後不必如此”說着一道進屋。
“娘,這麼晚您怎麼來了”陸小暑笑着說道。
“過來看看你”穆晴笑笑,順勢坐在牀榻邊沿,握着陸小暑的手問了幾句。
她一使眼色,花嬤嬤便與杜鵑等都退了下去,屋子裏只剩下母女兩個。
穆晴的目光在小連子送來的那兩盒點心上一掃而過,問道:“太子妃特特使人過來親自給你送點心,可是說了什麼話沒有”
陸小暑笑道:“太子妃說今晚佳節可惜咱們不能出席了,所以就送了兩盒子點心了,讓我好好休息”
陸小暑裝起傻來,只這麼說道。
穆晴一怔,不信道:“就只說了這個沒有別的了”
陸小暑好笑,說道:“娘以爲會有什麼呢”
穆晴還是不太相信,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哪裏不對、該如何問起,一時沉吟起來。
陸小暑也知道她不會相信的:倘若真的只是送兩盒子點心,又不是什麼矜貴得了不得的東西,至於非要親手交給“病中”的自己嗎就算是矜貴的東西也不必如此啊母親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又不是什麼旁人
不過,她並不想讓母親知道內情,不然母親定要氣得夠嗆的
陸小暑想了想,不由得撇了撇嘴說道:“太子妃對女兒其實也不怎樣,她當然不會巴巴的叫人送點心過來了女兒想,多半是因爲皇后娘娘吧”
穆晴一愣,心想皇后甚是喜歡自己的女兒,太子妃此舉爲了討得皇后的歡心,嗯,這麼說倒也說得過去
穆晴是個心性比較單純的人,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便不會再起別的疑心,而是會接受這個理由。
她點點頭笑道:“原來如此我說呢,太子妃好端端的還非要來人親自面送於你”原來是爲了討皇后的歡心把功夫做足啊
“大晚上的,這些東西就別用了,你尚在病中,萬一積了食就不好了等會兒廚房送了燉的燕窩羹過來,你倒是用一些罷了”穆晴又笑着吩咐道。
陸小暑一一的答應着:太子妃送的東西,她纔沒有興趣喫呢
穆晴再略坐了坐,叮囑她好好休息,又囑咐杜鵑、紅萼兩個人好生伺候着,便離開了。
陸小暑主僕這裏不一會亦梳洗睡下不提。
這一夜,許多人都是一夜無眠。
太子妃和王側妃盼着明日一早的熱鬧,巴不得天立刻就亮了,自然睡不着;陸小暑雖然是相信晴嵐郡主的,但是內心深處也免不了隱隱的有些不安和不放心;榮郡王想着在宮裏無意遇上廖媛媛之事,也無法安眠;廖媛媛呢就更
廖媛媛與晴嵐郡主分別之後,回府連母親身邊也沒有再去青鸞能看得出來她身上的不妥,母親當然也能夠看的出來
只打發個人過去說了一聲“今兒有點乏了,想早點睡下,明日一早再過去給母親請安”,便同青鸞直接回房了。
梳洗完畢,廖媛媛換了家常穿的衣裳,還有些怔怔出神。
看到青鸞那想要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的神色,廖媛媛心中的煩躁不由更深了一層,不等青鸞開口便悶悶說道:“你也下去休息吧什麼都不要問了”
青鸞早就在斟酌着怎麼開口了,只是廖媛媛的神色一直不太對勁,所以她也不好問。
廖媛媛這一開了口,她反倒不用什麼顧忌了,便道:“姑娘,不是奴婢多嘴,奴婢瞧您自打出宮來,便心事重重的樣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您好歹也說說,別把自己憋壞了呀”
廖媛媛最不願意人提的就是今晚發生的事情,無論是先前那小太監哄她,還是後來榮郡王救她,她都不想提及。
聽到青鸞這麼問了出來忍不住有些惱羞,臉色一沉,沒好氣低喝道:“怎麼拿姑娘我的話不當一回事兒了是不是我的話不管用了叫你退下還不去”
“姑娘”青鸞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廖媛媛,一副呆掉的樣子。這不能怪她失態,實在是太奇怪了
要知道她的主子可是個矜持的大家閨秀,待人接物從來都是細聲細氣的,對她們這些下人也都是和顏悅色的,尤其是對從小貼身服侍的她們,更是親如姐妹。
可是今天,她居然發火了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也就是說,今天晚上肯定發生了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
青鸞忍不住又關切道:“姑娘,你,你真的沒事兒吧”
廖媛媛也自悔失態,知道自己剛纔的反應有點兒太過了,便輕輕一嘆,搖搖頭放柔了聲音道:“我真的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就是有點太累了好了,不用管我了,快下去休息吧”
“那好吧”青鸞終於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奴婢就在外間兒,有什麼事姑娘喚奴婢便是”
廖媛媛的態度突然間又轉了回來,青鸞非但沒有放心,反而更加擔心了:姑娘今晚整個人都很反常啊
不過,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她的氣色是真的不怎麼好呢
“快去吧”廖媛媛巴不得她趕緊離了自己跟前省得多費脣舌,便胡亂點了點頭。
青鸞擔心的看了她一眼,轉身揭起簾子出去了。
看到青鸞出去了,廖媛媛這才徹徹底底的一口氣鬆了下來,一個人怔怔的靠坐在牀頭,望着空無一物的前方出神。
只有這個時候,纔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她纔可以卸下臉上所有的矜持和臉面,完全的由着自己的內心宣泄表現出來。
屋子裏很靜很靜,靜得能夠清清楚楚的聽到心跳,可是不知怎地,她卻仍然覺得很吵,吵得不得了那心跳聲聲聲如雷似鼓,攪得她心煩意亂不能安寧。
榮郡王的話如猶在耳,一想到他那樣救了自己,想到他說要來提親的話,她的臉上便忍不住一陣一陣的發起熱來,伸手一摸,滾燙滾燙的。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廖媛媛重重的嘆了口氣,更加煩躁起來。
不是不想嫁,而是不能嫁
按榮郡王所言,雖然什麼都沒有發生,可她還有何顏面要嫁給他因爲,今天晚上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的。
就算他此刻不在乎,那麼將來呢將來他也會不在乎嗎
如果哪天他厭惡起來,要跟自己算舊賬,自己又該如何能拿得出半個反駁的字嗎
她不願意一輩子在他面前擡不起頭、直不起腰桿來
那種日子,光是想想她便覺得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只是,兩家門當戶對,倘若他派人上門說親,自己的爹孃只怕盼都盼不及呢,是萬萬不可能會拒絕的這要怎麼辦
婚姻大事,豈有自己說話做主的份兒
即便讓自己說話做主,這門親事自己也說不出半個不合適的話啊
今晚發生的事情,那是萬萬不可能說出去半個字的
廖媛媛就這麼翻來覆去的煩躁了一整夜,想的都是此事,該如何推脫這門親事,直到屋中那一盞燭火的光芒漸漸顯得暗淡,自然的光線漸漸明亮起來,她才閉上眼睛勉勉強強算是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