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看看他,徑直朝馬車走。
他身後,秦杉一臉疑惑地看向秦霄,秦霄則無奈地攤了攤手。
“他是誰”沐晴看到帥哥,心裏的不安都少了幾分。
蟬息哼哼兩聲,不答。
“秦杉叫他殿下,不會是王子吧”沐晴想到了公主白錦。
蟬息就是不搭理,看着那男子走到車廂前,打開門,坐到自己身邊。
“蟬息叔叔。”男子微笑着,“好久不見。”
這聲“叔叔”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息,讓沐晴整個人像被凍住了似的,愣在當場。
蟬息“嗯”一聲:“真是好久了,你好些了嗎”
男子的笑容裏帶上了些淒涼:“就這樣吧。多虧叔叔給藥,活是活下來了,好怕是也好不起來了。”
蟬息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這位是不是沐晴姑娘”男子朝着沐晴點一點頭。
沐晴一下回過神來,笑着,也是點頭。
“在下秦煌,是煦揚國曄王陛下的長子。”男子做了自我介紹。
沐晴忙不迭打招呼,也不知是不是該下跪,該怎麼行禮,一時間手足無措。
“免禮。”秦煌看出了她的窘迫。
沐晴囁嚅着道聲謝,也驚,也喜。驚的是自己猜對了,這帥哥真是個王子,還就坐在面前;喜的是王子看起來比所有人都和藹可親,不像是會爲難她的樣子。
“她沒見過什麼世面,不要見怪。”蟬息不陰不陽地來了句。
秦煌當是說笑,沐晴卻認爲是存心要她難堪,恨恨地瞪了蟬息一眼。
蟬息哪會理睬,只問秦煌道:“秦霄就算了,你怎麼也來了”
秦煌輕輕地咳嗽一聲:“這兩天不太舒服,想是快到盛花季,空氣裏花粉漸漸多了,就打算去甘霖居住兩天,才離宮沒多久,秦霄大人趕上來,說是父王命他帶人送我,不想,半路上居然會遇到叔叔。”
“你真的是叔叔”沐晴實在是太驚訝了。
蟬息翻個白眼,就是不答。
倒是秦煌點了點頭:“蟬息叔叔是父王的朋友,我很小的時候,他時不時會來玩。”
“可是你們”沐晴看看蟬息,再看看秦煌他們倆,一個不過十六七歲,一個卻有二十好幾。
“怎麼了懂不懂什麼叫輩分”蟬息不高興了,“你爹的弟弟,哪怕才生出來,你也得叫一聲叔不是”
沐晴怕他又要東拉西扯些別的,指不定會抖出自己什麼糗事來,急忙一疊聲“好好好”“對對對”地不讓他往下說了。
“既然遇到了,就隨我進宮坐坐吧。”秦煌始終保持着微笑,還真像是在邀請久違的朋友去家裏做客。
“我說我沒空,改天再去,行嗎”蟬息明知故問。
秦煌朝窗外的秦霄和秦杉看了看:“行。我可以離開,讓禁衛軍送去甘霖居,可叔叔,你們要是不隨我進宮,勢必會被秦杉帶走,之後的事,你想過嗎”
蟬息被問得一愣他上一次入煦揚王宮,所有秦氏的孩子都還小,近千年過去了,會長成了什麼樣,有些什麼手段,還真不知道。
“他只顧眼前逃過去,想不了那麼長遠的事。”沐晴終於可以反擊了。
“也是。”秦煌接了腔,“我印象中,叔叔一直是得過且過的,看來,一點都沒變。”
沐晴用力點頭,笑得開心極了。
“我們去王宮,你走不走”蟬息裝什麼都沒看到、沒聽到。
秦煌也不會太得寸進尺,當即下了車,往來時的方向去。
忽然,士兵的隊伍裏,有人喊了起來。
沐晴沒聽清在喊的什麼,就看到秦霄鐵青着臉走了過去。
蟬息側耳聽了一會兒:“那個球吞舌頭自盡了。”
這時,衆人退出一片空地,一個士兵死死捏住矮胖漢子的雙頰,而矮胖漢子滿嘴滿脖子的血,出氣多,進氣少,臉色業已泛出紫黑。
“吞了嗎”秦霄問道。
“吞下去了。”士兵的手指關節因爲用力而發白。
“都吞了捏着還有什麼用”秦霄低吼,“來人,把他倒提起來。”
士兵們得令,馬上行動,擡頭的擡頭,擡腳的擡腳,沒幾秒就把矮胖漢子頭低腳高地架了起來。
秦霄開始一下一下地在漢子背上猛拍。
幾下之後,漢子“哇”地吐出塊血淋淋的東西,大口喘氣,邊劇烈咳嗽,邊嘔出帶血的粘液。
“舌頭。”蟬息幽幽地說。
&n
bsp;沐晴後背上寒毛直豎,舌頭根都跟着隱隱地痛起來。
秦霄停了手,看漢子的臉色由紫黑轉爲蒼白,眼中兇光大盛。
說着,一轉身,正好看到不遠處的秦煌。
“死了嗎”秦煌的視線停在那漢子身上。
“回殿下,還活着。”秦霄垂下眼。
秦煌輕輕吐出個“走”字,往自己的座駕而去。
秦霄應了,但不清楚走到哪裏去,便在原地沒動。
“暫時不去甘霖居,回宮。”秦煌說話時,聽起來有些喘。
秦霄看一眼秦杉,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那馬車裏有父王的舊友,讓秦杉大人跟我們一起回去吧。”秦煌走兩步,停下喘幾口氣,再走。
“殿下,你的身子”秦霄察覺到了秦煌的異常。
“死不了,走吧。”秦煌的聲音越來越虛,腳步已有些不穩。
秦霄趕緊上前攙扶:“殿下,藥。”
“在魏祺那裏。”秦煌的呼吸淺而急促,面如金紙。
“魏大人,快去叫魏大人。”秦霄不由地有些後悔了。
他是緊跟着秦杉離開尤正則的地方的,一路快馬加鞭,率先到了王宮,想趕在秦杉之前做好安排,找機會奪回沐晴,沒承想,一進宮就被秦曄叫去,說秦煌身體不適,剛剛動身前往甘霖居,讓他儘速趕去護送。
他不敢違抗王命,但始終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等追上秦煌,便遣人故意將貼身侍衛的魏祺支開老遠,想看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王子沒了幫忙,會出怎樣的洋相。
可現如今,看秦煌這副幾乎斷氣的樣子,他又隱隱地慌起來,就怕魏祺離得太遠,不能及時送來藥,真要是因爲這而斷送了秦煌的性命,他也許下輩子都別想安生。
幸好,魏祺來得很快,儘管一身酒氣,滿臉通紅,到底是清醒的。
“水。”他從秦霄手裏接過秦煌,拿出個白紙包來。
“魏大人,可真逍遙”秦煌上氣不接下氣的,還要開魏祺玩笑。
魏祺冷着臉,開紙包,把藥倒進秦煌嘴裏,拿過水壺塞給秦煌,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秦煌抖抖索索地喝水,灑了一身。
魏祺只管扶着,一言不發。
藥粉服下,不消片刻,秦煌的雙頰慢慢浮上一層粉紅。他長舒一口氣,把水壺還給了秦霄。
“殿下需要休息,顛簸不得。”魏祺開口道。
秦霄犯了難。此時此刻,見秦煌已性命無虞,他便急於回宮,好接上那矮胖漢子的舌頭,問清楚背後的主使,可魏祺既然發了話,再急,作爲禁衛軍的他,也只能在這裏陪着主子,而時間拖得越久,舌頭能成功接回去的概率就越低,讓矮胖漢子說話也就越難。
想着,他快走幾步,趕上正返回馬車的秦煌和魏祺,說:“殿下,魏大人,那強盜的頭子先前想襲擊秦杉,失敗之後又咬舌自盡,其中必定藏着極大的隱情,我想盡快回宮”
秦煌擡手打斷他:“我懂,我沒打算留在這裏。”
“殿下。”魏祺僅喚一聲,什麼都沒說。
“慢慢走,沒事的。”秦煌明白他的意思。
王子都這麼說了,魏祺當然不好堅持,當下沉默着,將秦煌扶回到馬車上。
“看着挺好的人,說不行就不行了。”沐晴將一切看在眼裏,不禁感到可惜,“什麼病啊治不好嗎”
“孃胎裏帶出來的病,多吸幾口花粉就喘得厲害,平時怕冷又怕熱,這不能喫,那不能喝,就這樣,是個王子也沒意思。”蟬息嘆口氣。
“那個魏大人,就是你說過的王子的心腹術士嗎”沐晴忽然想到了之前的談話。
蟬息點頭。
沐晴想了想,覺得哪裏不對:“你說你很多年前見過秦煌幾次,也見過這個魏大人;秦煌說,他是在很小的時候見的你,那他和魏大人是一起長大的嗎”
“不是,你也想太多了吧。”蟬息蹺起二郎腿,“他成年以後,我到煦揚來過,只是沒正式去見國王,就偷偷看了看秦煌我給他送過藥,想看看藥起沒起作用,他活得怎麼樣了。”
沐晴了然地“哦”了一聲。
同時,馬車在一陣顛簸之後,慢慢地移動起來。
蟬息看着窗外,有點愁:“照這速度,明天都到不了王宮。”
沐晴沒接話,思緒飄到了白琊的北王宮,隨後,忍不住地開始想象煦揚王宮的樣子。
應該是個富麗堂皇的地方吧。她想,像白金漢宮凡爾賽宮還是美泉宮又或者,是一大片莊園甚至,像紫禁城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