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明月之相逢時雨 >第七十五章 情之一物
    我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聞着他身上那種清淡的幽香,半垂了眼瞼回想着,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迷濛中他就是這樣抱着我,把我帶到了小聖賢莊。這個懷抱這個場景如此熟悉恍如昨日,他亦如那天,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牀榻上,悉心地蓋好薄被,只是現在的我是睜着雙眼,能清晰地看到他滿含溫柔的臉。

    他安然地坐在牀邊,定定看着我。忽而他又拿起我被子外的那隻帶着傷的手,細細端量了一翻傷口,認真道:“不許再讓自己受傷了知道嗎”

    我眼睛一酸,說不出話來。他淺淺一笑,把我的手放進被窩裏,才露出放心的表情。

    我怔怔地望着他,我只顧去欣賞那個笑,好像那笑上有陽光,可以落在我的心,一點一點收集起來,集腋成裘般,藏起來,多溫暖。

    “雲兒,不閉上眼睛睡覺,盯着我看作何”

    “誰盯着你看啊“這個人真是自戀,我虎着臉抱怨道,“你你坐在這裏我睡不着。”

    他邪魅一笑:“我今天沒醉,你不用擔心。”

    “擔心”他這是想到哪去了我頭皮一麻,連忙轉過身,把頭埋進被子裏,緊緊地。

    “雲兒別悶在被子裏太久了會透不過氣的。”他含笑的話語中帶着叮嚀又帶着一份戲謔,緊接着起身離開了牀邊。

    我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砰砰地在跳。我的心裏,泛起了一絲異樣的道不明的情緒,如果他問我,你是否能爲我留下,我的心會如何作答

    由於我把睡懶覺的習慣也帶到了這裏,再加上這裏沒有鬧鐘,也沒有什麼學習壓力逼迫我早起,所以張良總是睡得比我晚,但起的卻比我早,每日如此,看得出他有很好的嚴於律已的優良品質。

    今日顏路上午沒課,是我照例找他學習的時間。我跑到水榭邊,見張良和顏路正望着湖面憑欄而談,兩人背影皎然而立,晨光籠罩他的身上,點點跳動,徐徐微風吹過衣袂飛揚,他們不緊不慢地交談,舉手投足溫文儒雅又帶着一絲英偉之氣,隱隱又透出一種說不出的灑脫。

    兩人偶爾側頭相視,眉頭微皺神色中隱隱有些凝重。他們似乎在交談比較重要的話題,我便靜靜等在一邊,望着他們兩位美男子翩翩君子的背影發呆,實在太養眼,讓我看一整天估計都不會膩煩。

    他們談完話沉默着望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很久,彷彿都沉靜在方纔的談論的事情中若有所思。他們總是讓人感覺很深邃很有內涵的樣子,哪怕只是往那裏一站,什麼事都不做,都很深沉。終於在張良無意間的一個側頭他餘光瞥見了我。他看向我,笑了笑道:“雲兒,又來麻煩子路師兄了”

    “子路師兄爲人師表,纔不會覺得我麻煩呢。”

    “我會和荀師叔說是否願意爲雲兒授業解惑,這樣子路師兄就不會連難得休息時間都被你打擾了。”他明顯不懷好意的一笑。

    我瞥他一眼道:“荀師叔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雲兒如此好學,荀師叔博學識廣,你一定能受益匪淺。”

    “不要荀師叔好凶的。”我壓低了聲音強調道。

    他笑意略略收斂,故作嚴肅地看向我:“雲兒,嚴師出高徒。”

    “你是故意要捉弄我吧”

    他笑笑:“我正要去見荀師叔,就不多說了,先走一步。”

    “你你不是認真的是不是”我連忙再確認一遍。

    他腳步停了停似笑非笑道:“我是認真的。”便向半竹園方向而去。

    “哼”我跺了跺腳,看向顏路道,“師兄,子房爲什麼不給我出點難題就很難受的樣子荀師叔不會真的同意吧,想想就有點恐怖啊。“我頓覺亞歷山大,手心都冒起了冷汗,聽顏路上課那是種怡然自得的享受,如果換成荀子那簡直是天天提心吊膽,時刻準備被罵狗血噴頭的趕腳

    顏路搖搖頭,莞爾一笑:“你們啊”他似不經意般,輕輕地一拂袖子,動作柔和若春風。

    一股清風撲面而來,我頓時感覺剛纔加在我身上的壓力就在瞬間消逝了七八成。

    他安坐了下來,又問道“子雨,是你換了防酒醉的藥”

    “嗯”我低聲應了聲,就知道瞞不過自己的罪行。

    “子房對掌門師兄說是他自己拿錯了藥瓶,所以這個月子房被罰獨自一人負責打

    掃整理藏書閣。”

    這次張良居然那麼有覺悟幫我說話,還幫我頂黑鍋,讓我也有點爲他打抱不平:“喝醉酒就要被罰,掌門師兄也太苛刻了吧。”

    “不只是這個原因,是子房說了不該說的話。”

    “什麼話”

    “大婚那天,扶蘇親自送來了賀禮。”

    “扶蘇”我一驚,詫異道,“難道他知道了”

    “扶蘇的老師就是儒學大家淳于越前輩,這樣的場合扶蘇送禮來也無可厚非。我想,扶蘇應該也是無意探知你的身份。”

    “嗯,我相信他也不會做對儒家不利的事情,何況還有一份救命之恩在。”

    顏路點點頭道:“子房醉酒時,一時糊塗說了些對扶蘇不恭的話,賓客面前如此失態,所以掌門師兄才盛怒。”

    難怪石蘭說那晚張良一衝進來就說什麼不要見扶蘇,原來是這麼回事真是汗顏,想象那個場景我不自覺臉又熱了起來,難道他在大庭廣衆也說了類似那些那麼白癡的話那畫面真是不敢想象,太雷人整人計劃成功應該開心纔對,爲什麼現在我有的只是愧疚的感覺

    顏路看了看皺眉發呆的我又道:“子雨姑娘你今天是不是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問我,關於石蘭的蜀山瑞獸”

    我拉回思緒,問道:“的確,師兄怎麼知道”

    “子房已經向我提過,按他描述的情況,可以鍼灸一試。不過畢竟人與獸還是有很多差別,我也不確定穴位能否找準,只能先試一試。”

    “師兄,就知道你會幫忙。”

    “子雨姑娘對傷口的處理也做的很到位,沒想到你對醫術也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哪裏,我歪打正着而已,不過師兄我的確很想跟你學醫術你收我爲徒好不好”我恭敬地行了個禮,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顏路,多學門技藝總是好的,將來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也好多個混社會的籌碼。

    “子雨姑娘不必如此客氣,三人行必有我師,很多時候你說的見解讓我也很有啓發。”顏路語氣真摯,說的我都有些自慚形穢。

    “謝謝你師兄,還總是那麼鼓勵我”我向顏路投去感謝又崇拜的目光,從他這裏總能獲取到積極向上的能量,讓我感覺生活又朝氣蓬來。哪像張良,老是故弄玄虛搞什麼激將法,弄得人精神緊張

    顏路嘴角輕輕一揚,搖了搖頭,眉眼滿溢笑意,帶着縱容又帶着嗔怪,簡直可以把人寵溺地融化了。

    “對了,師兄有沒有喜歡的人”我託着下巴,一本正經的問道,問顏路問題從來不用經過大腦,想問就問。

    “子雨突然問這個作何”

    我笑笑道:“不知道子路師兄喜歡的人是什麼的呀,好難想象一定也是個超凡脫俗的女子吧。”

    “遇到了自然就知道了,情之一物,說不清,道不明。”他淡然道,臉上看不出一絲神色的變換,看來顏路的確還沒有傾心的姑娘。不過沒關係,這並不妨礙我與他交流一下感情問題,我相信以他哲學家的腦袋一定能幫我解答一二。“師兄,你說喜歡一個人,但不能在一起,還要霸佔,而讓他錯過其他更好的姻緣,這樣是不是很自私”

    “子雨姑娘難道不想留”

    沒想到顏路會反問的那麼直接,我微微一愣,訕訕道:“子房說這裏太血腥不適合我,而且是去是留也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吧”說到這裏,突然有些黯然,心疼的感覺隱隱從心底漫延開來,又想起他昨夜的話,他叮嚀我,要記得忘記

    “因爲無能爲力,所以順其自然。因爲心無所恃,所以隨遇而安。或許,人生是系在蒲公草上的。風一吹來,人生也就隨風飄落,誰都不知道它最終指向哪裏,不知道他的歸宿。隨遇而安,到哪裏,就在那裏生根發芽。這就是人生。人生不在於到哪兒這個結果,而在生根發芽這個過程。有時候能被預知的未來反而會帶給人更多無謂的煩惱,束博住了自己的心,無法着眼於當下,子雨姑娘也應該深有體會吧。”

    顏路柔和的目光輕輕落在我身上,他溫潤如玉的臉上掛着絲絲清朗的笑容,話語如微風般淡然而緩和,卻道出了我內心一直不敢確認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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