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我冷冷道,睜開眼發現四周還是昏昏暗暗。近在咫尺的是張良似笑非笑俊逸無瑕的臉,他的一隻手被我牢牢抓住,另一隻手撐在我耳邊。我一愣,周圍一片安靜,安靜地似乎都能聽見我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他披在肩頭的發散落到我的臉上,一絲絲,撩人心絃。
“雲兒,要遲到了。”他澄澈清透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溫柔卻讓我大腦徹底清明。
“遲到什麼時辰了”我擔憂地問。
張良不疾不徐道:“還有二刻就卯時了。”
“完了”我驚覺不妙,甩開他的手道,“子房你快讓一下。”
“雲兒不用慌張,上課用的東西都幫你準備好了。”他慢條斯理的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指指几案上的竹簡,慢條斯理的說着,簡直把人給急死。
我連忙下牀,閃過他身邊,慌亂洗漱一通,就往門外衝。
“雲兒,你還沒拿這個了”
張良叫住我,把竹簡塞給我,我也沒來得及問他是什麼,只是猜想着應該是荀子上課要用的教科書,便拿着就跑。
我一路急急匆匆趕到半竹園,卻見大門緊閉,推了推還是鎖着的,難道看門的小童也賴牀了我一心想着荀子的課絕對不能遲到,也沒顧上三七二十一,回想了下昨日學的輕功,加了段助跑,一個躍身翻牆而入。果然水平不到家,雖然成功翻越大門,卻站立不穩摔了個四腳爬地還好周圍沒人吶,否則那個鬱悶那個丟人正在慶幸,突然聽到看門小童的聲音:“師孃,你這麼早急着找夫子”
我臉一僵,拍拍臉上的灰土,訕笑道:“呵呵,夫子叫我卯時來上課。”
“師孃記錯了吧,我怎麼聽夫子說是辰時”
“是嗎子房和我說是卯時啊”
“師孃,我不會記錯,夫子特地交代過我。”
“那怎麼會”我這才恍然,難道我又被整了
好吧,雖然被耍了,但我還是要表現地淡定灑脫。
我灑然一笑:“沒事沒事,我正好可以先預習一下課文。”
我向童子揮了揮手中的竹簡,從容邁開步子,走到了落枚棋室外,找了個地悠然地坐了下來。看門小童饒有興趣地望了我半響,才走開,可能他也覺得我行爲古怪吧,堂堂三師孃居然翻牆而入,這個傳出去我的形象又要被大打折扣我嘆口氣,心念念,好腹黑的子房
閒着也是閒着,我便打開竹簡看了看,上面的字是張良所寫。
堅白,不相外也。堅,於石無所往而不得,得二。異處不相盈,相非,是相外也。不堅白,說在無久與宇。堅白,說在因。無堅得白,必相盈也
我頓時汗顏了,不是教易經嗎怎麼寫了一堆堅不堅白不白的,這個貌似是墨家批判公孫龍堅白石論的話把和儒學又有何關係莫名
“子雨,卯時就到了”
我擡頭一看正是荀子,連忙站起身恭敬地行禮道:“是的,荀師叔有禮。”
“嗯~~”他點點頭道,“進來吧。”
我隨荀子在落枚棋室坐下,他一臉神清氣定,緩緩問道:“聽子明小友提到過,子雨和公孫玲瓏辯論過雞三足”
“是的,師叔。”那個天明果然和誰都無話不談,希望他還沒在荀子面前爆過其他更猛的料。
“後來子房告訴了我來龍去脈,沒想到儒家弟子都很難辯倒的論題,被子雨輕易解開。你和子房行事風格還頗有點相似,不拘泥於世俗之見,獨具個性”
荀子把我和張良相提並論我着實也有點受寵若驚,我連忙謙遜道。“荀師叔見笑了,小女不才,只是些鄙見而已。”
“名家最聞名的莫過於白馬非馬和堅白石論,雖說名家的詭辯儒家不敢苟同也不削與之辯論,但老夫還是很好奇子雨姑娘會如何駁倒堅白石之論。”
張良原來早就知道荀子會問我這
“子雨,你說的都出自墨經吧。”
“是的,荀師叔。”
荀子似乎對我的回答非常不滿意,冷着臉嚴肅道:“老夫想聽的是你自己的觀點。重複他人的論調就免了,不用多費口舌背誦,老夫也沒有時間聽這些。”
我着實被這個問題難住,讓我用自己的觀點反駁我能怎麼反駁而且我覺得公孫龍說的也沒錯啊在中國古代哲學裏,堅白石論可以看作是客觀唯心主義,但我根本沒有讀到過駁倒這個論點的案例,而且堅白石論雖說有偏執的部分,但它所蘊涵的哲理也是受到後世肯定的,不能一概而論,這一扯就扯遠了都要扯到柏拉圖、黑格爾去了。
“荀師叔,以我的學識恐怕無法駁倒堅白石論”
“不用急於一時回答,我給你一個時辰時間思考,你可以把想到的論點先書寫下來。我先離開下。”說完,荀子便起身離開。
我嘆口氣,手撐着腦袋,一個頭兩個大。堅白石論本就繞得很,再加上我昨天累得半死今天又那麼早起,不由睡意猛烈襲來,腦袋左搖右晃了幾下,很快便瞌睡地迷迷糊糊,直到我被荀子的一聲呵斥驚醒
“子雨睡醒了嗎”
我一個激靈,這話語好熟悉,好像聽過伏念也是這樣訓斥弟子的不愧是師徒,訓人的話都可以傳染。
雖說之前知道伏念,顏路都很怕荀子,但總體來說幾次見他,他除了有時冷淡,很多時候還是挺慈愛的感覺,他發怒的樣子我還真沒見識過,直到今天我以身試法這纔有幸親眼目睹他的威嚴,那臉色,比伏念盛怒時候的臉色還冷冽嚴肅三分。或許用殺氣這兩字來形容真的很不妥當,但那氣勢,也差不多了。當然我知道儒家的人都很仁愛,即使如此殺氣逼人,他們還是會用比較文雅的方式來執行懲罰,以德服人。
“醒了醒了。荀師叔對不起。”
“本來覺得你卯時就來,很有求學的誠意,可是你一個時辰一個字未寫,還偷懶睡覺,是不是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我還沒有答案。”
我低着頭不敢看他,只聽他嚴厲道:“今日課就到此,到門口受罰吧。明日把你的論點交予我。”
荀子是指受什麼罰也不說清楚,但我又不敢問,便應道:“是,師叔,小女告退了。”
“嗯”荀子閉上眼睛,冷冷道。
我忐忑地走到門口,看門的小童手中拿着一根竹尺走到我面前,道:“三師孃,得罪了。請把手攤開。”
這就是懲罰打手心不過反正是個小毛孩,能有多重,我乖乖的攤開手。啪啪啪三聲,響亮而刺耳,一陣鑽心的疼,手心赫然三道紅印,這孩子下手真夠狠的
我皺皺眉道:“你一個小孩子沒想到下手那麼重”
“師孃,不重的話荀夫子明日見你手心沒有紅印,我可就沒辦法交代了。”他略帶無奈道。
“哎,好吧”我沮喪不已,想想也是,荀子哪是那麼好忽悠過去的,也不怪這小童,要怪只怪張良非要給我出難題讓荀子做我的老師。可是明日要交的作業怎麼辦萬一他不滿意是不是我另外一隻手也要遭殃了想想就頭大,這幾天我還要去蹭課,練習騎馬射箭呢雖說這兩項我不指望能勝過伏琳,但也總不能太挫了,讓別人都覺得和我比賽一點挑戰都沒有,毫無競技的樂趣吧
“雲兒,是不是受罰了”
沒想一回頭就撞上張良。
我把受傷的手握起拳頭,瞥了他一眼道:“沒有。”今天被他耍的夠嗆,我決定無視他。
他拿過我的手,掰開我握緊的手指,仔細看了看,柔聲問道:“疼嗎”
“你還好意思問”
他眉心皺了皺又很快的鬆開,嘴角飄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微笑,轉而拿出一個金瘡藥的藥瓶,一言不發地幫我上藥。看他小心翼翼認真塗抹的樣子,我原本的鬱氣瞬而都被一掃而光,差點都要忘記今早自己的狼狽不堪都是誰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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