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明月之相逢時雨 >第九十五章 儒家的抉擇
    入夢在山谷,醒來已在自己的牀榻上,定是雨停了張良把我直接抱了回來。本來還擔心荀子的課會遲到,這次也算躲過一次打手心的懲罰。

    今日上課,荀子已經開始講授易經,冷不丁就會拋出些古怪的難題給我。比如,爲何太極圖圓的,而不是方的爲何易經是六十四卦而不是六十三卦或者八十四卦禮讓爲先,當仁不讓,這兩句話互相矛盾,那麼我們到底應該讓還是不讓

    荀子喜歡怪才,很厭煩聽那些毫無見解固定思維的話,於是我只有絞盡腦汁儘量說些聽起來很獨具個性的話來搪塞。就比如爲何太極圖是圓的,我說因爲圓的東西容易變動,就像車的輪子,都是圓的,如果你非要特別些,要方的,肯定開不動。又比如禮讓爲先,當仁不讓,到底該讓還是不讓我說這個只能自己看着辦了中庸有云:過猶不及。

    我以爲荀子會責罵我,結果他只是淡淡一笑。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老人家,我猜想雖然我說出的想法有些雷人,但是聽起來是很不錯的無厘頭笑話,陪他打發隱居的日子也算有趣。於是乎,我並沒有受罰,安然無恙走出了半竹園。

    自己終於對荀子的心思有了些許把握,心情不錯,走過射箭場,見少羽在射箭,便也上前試幾手。

    少羽很在狀態,每發都正中紅心。看來他已經恢復鬥志,接受統帥龍且的部隊:騰龍軍團。

    “子羽,你相信楚南公的話嗎”我問。

    “三師孃,你呢”

    “對於未來的預言,只有朝這個目標努力了試過了才知道真假,如果不去試一下固步自封,就算是真的預言也會變成假的。”

    少羽嘴角一勾,英姿颯颯一笑:“三師孃說的甚是。”又擡手一箭,正中紅心。

    此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儒家弟子匆忙的聲音:“三師公,您總算回來了,大家一直在找您。”

    我轉頭望去,見張良站在不遠處,似乎一直在旁看我們射箭。

    他問弟子:“什麼事”

    “掌門師尊讓您過去見他。”

    張良見弟子着急的樣子,臉色微微一凝:“怎麼了”

    “師尊他他好像很生氣,二師公也被叫去了。”

    他輕嘆,應道:“走吧。”

    我與少羽對視一眼:“子羽,我去看看。”

    少羽笑笑點了點頭:“我先帶子明出去躲躲這場可能來臨的狂風暴雨。”

    我尾隨他們至前廳。剛站定就聽砰地一聲,往裏面望去,伏念面容冷峻拳頭抵在桌案上:“有什麼理由,你倒是說啊”

    “師兄”張良想解釋,話語卻被伏念厲聲打斷。

    “我沒有問你,還輪不到你說話”伏念橫眉肅容,威嚴盡顯

    “師兄,都是我的決定,你要責怪的話,就罰我吧。”顏路垂眼說地不疾不徐。

    聽到顏路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張良側頭望了一眼顏路,終究還是沒有插話。或許他們之間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顏路對張良向來縱容寵溺,可以想象每次張良犯錯被問責顏路一定都是如此,主動站出來頂罰。

    伏念接着咄咄逼人道:“你的決定將小聖賢莊上下的安危置於爐火之上,將整個儒家與帝國的叛逆混爲一談,這就是你的決定”雖然是在斥責顏路,但伏唸的目光卻犀利地掃過張良。

    “顏路甘願承受儒家家法。”顏路說地心甘情願,彷彿一切由他揹負理所應當。

    “置聖賢先祖遺訓而不顧,按照家法,該如何處置”

    顏路頓了頓,不帶一絲猶豫,一字一句道:“逐出師門。”

    “不”張良脫口而出,完全不同於往日的淡定從容,竟然有幾分焦灼和急切。

    伏唸對張良的略顯激動的反應視而不見,繼續斥責顏路道:“你修煉坐忘心法,居然修煉得數典忘祖。”

    “聖賢祖師說,當仁不讓,見義勇爲。這樣做,怎麼是數典忘祖”張良終於還是忍不住幫顏路辯解:

    “子房,不必多言。”顏路帶着些許命令的口吻說道,顯然他不想張良與伏念有正面的衝突。

    而伏念已經被激怒,雙目瞪得渾圓反問道:“協助帝國叛逆,擾亂天下,當什麼仁又見什麼義”

    “仁者,愛人,義者,利他。有人在危難之中,我們儒家是應該挺身而出,還是爲了自身的安危和利益,袖手旁觀”

    張良說的發自肺腑,而伏念也是字字鏗鏘有力:“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爲仁矣。恭、寬、信、敏、惠,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如民衆不知謙恭,爲官者不知清廉,臣下不知忠誠。如果一個國家的百姓都在想着謀害君王,以下犯上,這個國家豈不是陷入動盪百姓豈不陷入危難”

    張良不屈不饒道:“如果不問青紅皁白,一味只要求百姓忠君,難道就天下太平,民衆就安居樂業了孟子公孫丑下之篇講,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孟子盡心下中還教導,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民衆的生機纔是最寶貴,最重要的。這樣纔有國家社稷,纔有君王。”

    伏念猛地起身:“你斷章取義,難道你忘了孟子離婁上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如果沒有了倫理綱常,沒有了社會秩序,又談什麼社稷國家沒有了社稷國家,民衆的利益又如何保障沒有了保障,又怎麼談得上民爲貴”

    聽到這樣的開頭,就知道是場沒有輸贏的爭論,站在誰的一邊都有自己的立場,歷史的進程又有多少人能夠猜到呢沒有一個洞察一切的神,大家都見仁見智,對於現實和未來,除了一廂情願的固執之外,恐怕一切還是要到更久之後才能看到現在如何。就算是來自未來的我,也很難評判歷史的孰是孰非,也不敢擅自決斷什麼。蝴蝶效應,絕不是危言聳聽的概念,一個微小的變化都能引起驚濤駭浪,不是“簡單的修補就好”的,可能反而會有更大的危險。

    當然

    對於我來說,張良的決定必然更接近歷史的進程。我突然想到現在或許可以去請荀子,他是唯一能說服伏唸的人。

    我轉身欲去半竹園,頓時一驚,荀子已經站於我身後。我剛想出聲行禮,荀子手一擡示意我安靜,不要驚動。

    “治國之本,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如果一個君王不能愛惜自己的百姓,就不能算是合格的君王。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身爲諸侯如果不行仁政,就保不住他的國家;君王如果不行仁政,便保不住他的天下。”張良的慷慨陳詞,聽起來他與伏念之間似乎對峙越來越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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