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時明月之相逢時雨 >第132章 戀樹溼花飛不起
    “子房,告訴我,扶蘇和你說了什麼”

    我與他對視着,他眸底浮現的不是以往鑠鑠地能洞悉人心的目光,幾分頹色泄露了他內心的波動不寧,也讓我更確信他已經知道了密旨的事。他其實早就有預料不是嗎這幾日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決定,無不在考慮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纔會太多次神色變化不定,而只要我注意到他不對勁,只要我開口問,他總是又揚起微笑來掩飾。

    此刻,他的臉上只有蒼白連僞裝的笑意也全無。

    感覺內心什麼東西崩塌了,雖然他一句都沒有說,而就是因爲這樣才讓人更爲覺得悲涼,一切將變成事實,我要離開這裏,離開他

    身子顫抖的更加劇烈,我用盡力氣咬着牙,可是心頭的酸澀再也控制不住,惶急地奔涌上眼眶。

    在誰面前我都可以忍下去,但是在他面前,在此刻也同樣無力的他面前,淚水再也忍不回去,不住往下淌。

    他蹲下身子目光凝在我哭喪的臉上,一雙微微顫抖的手撫上我臉頰,掌心僅餘的溫度被我的淚帶走,落地無聲,他的修朗的眉緩緩皺起,又有些勉強地舒展開。

    他安慰道:“雲兒,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

    內心的積壓的情緒一旦爆發收也收不回,我抽泣着說不出話來。想點頭,如過去一樣,他說什麼我都相信他可以做到,可是現在我卻沒有了點頭的勇氣,僵在那裏,一動不動地望着他,脣似有千斤重量。

    這張臉龐,是我一直以來的依戀,很快我將不能每天都能看到,心裏無比空茫。

    對望半響,他湊上前吻我的額頭,比任何時候都珍重的吐息。觸及的那刻他卻動作僵了一僵,似乎是自己也意識到他冰涼的脣如何能傳遞他的安慰,他輕輕嘆息,一雙手臂環來,將我牢牢擁起。

    被包裹的安全感充溢進心裏,哽咽在喉頭的那句話終於吐出了口,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發顫:“扶蘇告訴你密旨了,對嗎”

    他輕輕點頭,手臂收的更緊,不忍卻鎮定:“雲兒,還有許多事需要你振作,好好洗個澡,別弄壞了身子知道嗎”

    我攬住他蒙在他的懷裏直搖頭,現在的自己一分一秒都不想一個人,何況身邊的他是就將要離別的人。

    見我如此不情不願,他解開我肩上的披風,抱起我起身,帶着清減苦澀的笑搖了搖頭:“雲兒還是這樣不讓人省心。”

    看着他素白的臉色仍舊勉強笑着說着平日戲虐的話,酸楚驀然更甚更重壓上心頭。

    我也不再固執,任他抱着把我泡進了水裏,暖熱的溫度滲進發膚很快止住了身體的顫抖。

    頭上的髮簪被抽走,髮絲披散開來,他舀起一勺水緩緩澆上我的發,手指在發頂揉了幾下。

    “雲兒每次掉進池塘,頭上都會插水草呢。”他溫柔細語,手上捏着一株綠油油的水草在我眼前晃了晃,輕輕一笑。

    畫面切換到上一回,我因爲伏琳跳進池塘結果爬上岸腦門前蕩着幾根水草的傻帽樣。沉重的氣氛被莫名摻入一抹頗有點違和的啼笑皆非。

    “水草它樂意,要你管。”我咕噥了句聲音還帶着哭腔,自己也覺莫名怎麼還會接上他的話。

    “雲兒果然還是雲兒。”他的語氣像是輕鬆了一些,用乾布把我的溼發擦了擦,“雲兒,我出去了。”

    他起身往外走,看着他轉身的那刻,不知是什麼猛地牽動了我,讓我卻鬼使神差喊了一句:“別走”

    他身體一頓,回頭盯住我的眼睛,有些驚詫。

    我被他這樣一看,才倏爾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讓人容易誤解,臉不由火燒起來。

    “我,我只是說只是不想”我舌頭打結起來,明明可以解釋的很清楚的問題,腦袋裏什麼東西卻在亂跳,擾地我嘴巴都不利索。

    “我還要出去送客,儒家不能沒了禮數,否則你知道的,大師兄他”

    張良一副一本正經解釋的語氣,不像是故意玩笑,但聽在我的耳朵裏卻像是在說他本就應該留下來似的,頓時有點無地自容。我的確是不想他走開,當然只是讓他留在門外。

    “子房,我是說別走別走出去忘了關門。”

    “哦好。”他目光一閃略帶尷尬之色,走到屋外合上了

    門,又說了一句,“我很快就會回來。”

    他無意間留下的一句話,讓我腦袋裏那個念頭又猛地清晰,渾身都串流着異樣的感覺。

    我和他當初的婚姻是假,但如今已經把彼此看做夫妻,他卻只許諾我將來,將來給我一個安穩的家,他說還會有很多奔波,不想讓我承受太多不該我承受的。其中的含義真的只是那麼簡單嗎

    恐怕那時他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分離在所難免了吧

    更多的沮喪涌上心頭,我褪去身上粘膩的衣衫,望着手臂上的那一點紅有些愣怔。

    雖然扶蘇一直以來都是正人君子值得人信任,可是這個界限也是由不得我,萬一被跨過也只是一個旨意,我又改怎麼辦纔好

    越想我的腦袋越是一團亂糟糟,各種感覺交疊在一起,忽冷忽熱,理也理不清晰。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黃昏渾濁的餘光在夜裏浮沉。我沉靜在一片黑暗裏,腦熱的念頭終於慢慢冷卻,驀然發現自己對黑夜已然沒有一絲恐懼。

    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怕黑的呢自己也不清楚了吧又或許自己早已經不是怕黑,而是最怕沒有他陪伴的夜。

    每次望着燭火映照下的他翻着竹簡安靜的看着書,偶爾擡眸對我柔柔一笑。心裏常會想或許幸福就這種摸樣,每天都能見到自己最愛的人,知道他會一直在身邊,無論夜多黑,無論前方是什麼。

    他握住我的手從藏書樓最高的地方一躍而下我都沒想過害怕,在他的懷裏即使上空萬箭齊發呼嘯掠過我腦海也沒有一絲恐懼,我也常想自己肯定是瘋了,他帶我去刀山火海我都不會猶豫。

    這次,他或許真的要鬆開手,留下我一個人獨自面對一切,他雖然沒有明說,我也非常清楚不會有第二個答案。

    如今儒家的境地,不能再多一事引火上身。而反秦勢力那邊,解開黑龍捲軸,得知了嬴政的行程,他們的計劃我也能猜想得到,不會容有一絲閃失。張良又是何等理智的人,怎會意氣用事。

    我很明白他的決定,可是心中卻又陡然浮現一絲疑惑,所有的事串聯起來猛地讓我焦躁不安。

    博浪沙

    只是掠過那一念,就讓我寒徹心扉。

    他是要故意推開我嗎獨自去做那件最冒險的事情,獨自承受卻對我只字不提。一直以來我努力讓自己適應這裏,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就是決心在最困難的時候能在他的身邊與他一同度過風雨,可是他卻更願意把我留在扶蘇身邊。是嬴政的命令也好,是無奈之舉也好,他早就綢繆過這樣的安排,只是我後知後覺罷了。在山谷的那夜他就說過,如果我落入陰陽家手裏,不用他去扶蘇自然會救我,那不是玩笑話,那是他真心的想法。

    腦袋轟鳴,思緒更加交纏糾葛打成了結,凝固起來就好像是堅硬的石頭一般,一塊一塊,扔到我的心上。怎麼樣,才能把我紛亂的不安理出個頭緒來呢

    我整個人沉進水裏,奢望着把自己隔絕在所有事物之外,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被放大的聲響,能聽見耳邊水流漣漪的聲音,還有不得不放緩的呼吸,連眼淚都可以隱沒在水中,忘記自己在哭泣。

    “雲兒。”耳邊忽隱忽現他喚我的聲音,混在水裏,聽起來如在夢境一般。

    砰地的一聲,似乎是門被猛地推開的聲音,這個穿透力的聲音讓我腦子也倏地清醒。

    是張良嗎他推門進來了

    “雲兒”

    我露出水面,他的聲音清晰傳入耳裏,讓我一驚。讓我更驚的是他正在靠近的腳步聲,急而快。

    “子房,我沒事”

    他的腳步倏爾停住,還猛的退後了幾步,尷尬黯啞的聲音猶豫中想起:“那個雲兒,見你不應門我擔心你怕黑所以我去點燈。”

    我的心一跳:“別點燈”

    他的腳步又倏爾停住,小踱了兩步,似乎也意識到不妥正左右爲難。

    “你轉過身去便好。”

    “哦,好。”他回過神,幾步又退到牆邊。

    戀樹溼花飛不起被雨打溼的花兒不忍辭樹而留戀,賦落花以深情。

    感覺這首詩很符合雲兒的心境,所以做的了本章標題。

    漁家傲朱服

    小雨纖纖風細細,萬家楊柳青煙裏。戀樹溼花飛不起,愁無際,和春付與東流水。

    九十光陰能有幾金龜解盡留無計。寄語東陽沽酒市,拼一醉,而今樂事他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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