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終究消失地無影無蹤,而他的味道卻淡淡縈繞一直沒有散去,從鼻端一直纏繞到肺腑。wqu 心中期待,他還在自己身邊嗎而伸出的手,摸索到的卻只是空空的被褥。

    意識恍惚,心裏着急,想找到那氣味的源頭,想找到他。

    我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瞼,因還未聚焦的視線一片迷離,而混亂交錯的色彩卻是陌生的色調。

    這裏是哪裏心中一沉,這種無措這種茫然就如我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一天,我從一個世界掉進了另外一個世界,又一次如墜深淵。

    “張夫人,你醒了”

    這個聲音是語琴

    “快去請太醫。”

    我被纖柔的手緩緩扶起,眼前的一切漸漸對焦,漸漸清晰,猛然發現自己已在蜃樓之上。

    我捶了捶脹痛的腦袋,上一刻,自己還在他的懷裏,他在教我吹他的短笛然後自己就暈了

    “怎麼會這樣”

    “張良先生不想你離開的時候太過傷心,所以在笛子上下了藥。”

    語琴完全明白我到底在問什麼,張良一定轉告了她事情的原委。

    “笛子可是他怎麼沒事”

    “張良先生事先就已服過解藥,所以才無事。”

    “他”我苦笑,他果然不按常理出牌,連告別都要別出心裁。

    一時間心中有責怪,但轉念間又恍然明瞭。這樣也不錯不是嗎思念起來,沒有更多的眼淚,只有最美好的片段定格在記憶裏暖人心扉,疼痛也會緩和許多,因爲沒有離別的那刻讓人有那一瞬的折磨。

    而剛纔那氣息,是錯覺嗎

    目光無意一移,落在了牀上的棉枕。這是我送他的那個

    自己記得不會錯,當時做了兩個,挑了個手工更加細緻的送給了他,而現在這隻正是我送他的那個棉枕。他每天都用,自然上面也留下了他的味道。

    語琴又細心地轉告道:“這枕頭也是張良先生關照幫你帶上,說你只睡的慣這種。”

    張良總是如此能出乎人的意料,那種細緻的體貼,毫無徵兆,就突如其來,融化人心。把彼此的枕頭互換,真是很妙的主意。我不由一笑,眼角一熱微微地溼潤。

    太醫稟報入內,一起進來的還有扶蘇。

    扶蘇神色是複雜的,像是有期待又有隱約的愧疚,他只是向我點了點頭,便在桌邊坐下,自顧自喝茶。

    “九壬司並無大礙,再服用一貼藥便可緩解頭痛。”

    太醫一副畢恭畢敬稟報公務似的姿態待我,倒讓我有幾分不自在。剛想道謝,語琴突然伸手撩起我散落的髮絲,關切道:“太醫,你看看這,爲何那麼紅,像是被什麼蟲子叮咬過,不知有沒有大礙”

    我一怔,雖然我看不見,但根據語琴這詭異萬分的描述,再加上昨晚張良他難道是吻痕

    彷彿一道雷劈下,簡直被雷的外焦裏嫩。張良不可能沒有料到我會遇到這種尷尬,如此明顯的位置不由讓我懷疑他這是故意還是無意的

    我儘可能自然地擡手遮了遮。

    而太醫一臉糾結

    恐怕他是不能說真話也不能說假話。

    就此同時,砰地一聲,傳來茶杯敲桌的悶聲,周圍侍女們突然驚慌忙做一團。

    “公子殿下,燙到手了,快拿涼水來”

    有人忙着擦淨桌面,有的忙着端水,有的忙着要清理扶蘇身上的水漬。

    而扶蘇的表情從茶水打翻那刻起就無紋絲變化,僵硬着,完全遊離於周圍的混亂。他的手微微泛紅,他卻毫不在意,彷彿剛纔的茶水燙到的並不是他。

    直到侍女把他的手置入涼水之中,他才擡眼肅容吩咐道:“太醫,你下去吧。”

    細心的語琴此時卻對氣氛的陡然變化有些不明所以:“皇兄你的手不用太醫看下嗎”

    “不用,只是撒了些茶水而已。”他做了手勢,讓周圍侍女都撤下,又對語琴道:“語琴,你也先去吧。”

    語琴看我一眼,見我沒有任何疑慮,她點了點頭。剛走到門前,又被扶蘇喊住,鄭重告誡道:“另外語琴,要記住,以後不要再稱呼子雨張夫人。”

    語琴微微一愣,神色掠過一絲憂慮:“語琴明白,應當稱呼壬君。”

    扶蘇頷首,語琴退了出去,屋內驀地安靜異常,從窗外悠悠飄來的彷彿是平靜深處的波濤明滅。

    不要再稱呼張夫人稱呼壬君我不安地消化着扶蘇對語琴的告誡,一邊起身下牀摸索着鞋子,腳底無意觸到地面,一絲的涼意自腳底沁入,心也跟着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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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神間,扶蘇已到跟前。

    “子雨,張良先生他是不是一個絕對信守承諾的人”

    扶蘇問的含蓄,但我怎麼不知他在擔心什麼,他態度的確再明顯不過,要我劃清和張良和儒家之間的牽連。張良對他承諾過,如果張良偏偏此時跨過界限,勢必也讓扶蘇徹底失去對他品性的信任,說不定會有更強硬的方式來處理我和張良之間的瓜葛。

    “他自然是這樣的人。”我擡眼看向他用最理所當然的語氣答。

    “好。”他微皺的眉鬆了一瞬,又復而擰起,雙手緊握成拳,遲疑中卻還是問出了口,“那昨晚他”

    分別的無奈苦澀又被這一問勾起,我冷了臉色,沉聲道:“公子殿下,他只是按照你的意思來勸說我,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他驀地垂眸往後小踱了一步,略有些自責的神情,沉默了片刻,斂起表情平穩了語氣道:“父皇旨意讓你隨月神護法瞭解需要你處理的諸事,就先安頓在蜃樓。將軍府地方狹小,只有銅牆鐵壁和重盔鐵甲,你住那的確也無趣。現在我也無事,正好陪你到處走走,熟悉一下蜃樓。”

    他走的路線似乎是漫無目的,說是帶我熟悉卻許久不說一句話,或許只是以此來解彼此的尷尬而已。

    上次來蜃樓匆忙,這次閒雲漫步仔細觀賞,裏面景緻山外有山樓外有樓。就如現在在我們眼前的,是一顆參天大樹,種植在蜃樓內部的庭院內,葉片如金箔燦燦,繁繁密密,一眼看去,遮天蔽日,一片奪目的璀璨。

    “這是”我驚豔到。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扶蘇誦的正是九歌東君中的一句歌詞。扶桑在神話故事裏是日出的地方,日出於扶桑之下,拂其樹杪而升,也有一種說法扶桑樹就是神界,人間,冥界的連通大門。

    我讚歎:“扶桑神木原來是這樣的,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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