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勁想了一會,徐蔚一拍腦門,袁瑩,不就是安王妃嗎安王大婚的時候她身爲寡婦不吉,沒去觀禮,但後來安王帶着新婦來壽王給她行過禮。安王妃便是姓袁名瑩,在她面前自稱“錦娘”的。
再仔細去看袁瑩的容貌,與記憶中果然有六七分相似。做婦人打扮時,眉目端莊,言談舉止守禮,與做姑娘時的嬌媚果然差了不少,怪不得剛纔一對臉自己竟沒認出來。
安王夫妻上一世過得十分低調,本本份份安安靜靜地關起門過日子,除了皇家重要的日子出來露個臉,平素沒有什麼存在感。徐蔚又是個望門寡婦,只在壽王府過自己的日子,外頭喜慶宴會一概無緣。她那時候人是活的,心是死的,自然也沒多關注與已無關的人。
如今,她已經記不得安王是何時娶的袁瑩,他們之間又過的如何了。
原本她還想着要撮合安王和徐蕎的。想到這兒,徐蔚對袁瑩不免多了兩分歉意。
可惜啊,徐蕎對安王無意。
外頭百戲熱鬧得很,來赴宴的男男女女們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頭,叫好的,打賞的,說笑的,合着外頭的鑼鼓,十分喧囂。在袁瑩的安撫下,石墨蘭早已平復了心情,後頭又湊過來與昭明郡主她們說話。
薛皎皎還是念着與石墨蘭的情誼的,只是這一二年,彼此幾乎沒什麼走動,情誼也就淺淡了。只是那麼嘴硬的小丫頭也會服軟,加上這事她也有做的不妥之處,昭明郡主還是心軟了軟,應了幫着她們瞞下這事,又叫人護着兩個姑娘悄悄兒離宮先回去。
這邊石墨蘭前腳才走,後腳又有人來,卻是個面目陌生的女官。
“壽王殿下要請二位郡主移駕,他在涵芳雅舍等您二位。”
“壽王”昭明郡主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你又是誰怎麼以前沒見過”
“奴婢是新調到關雎宮的,郡主自是沒見過奴婢。”那女官神態舉止十分優雅,進退合矩,的確是宮裏老人的作派。
昭明郡主看了看徐蔚,見她雙眉微蹙,便道:“殿下叫咱們去涵芳雅舍做什麼我們看戲看得正在妙處,他若有事,等咱們看過了戲,先稟明太后和皇后了再說。”
那女官陪着笑:“殿下說是給您二位備的禮,不好帶到此處。是以請郡主們移駕。涵芳雅舍離這兒也不遠,不過四五百步,您二位就當鬆散鬆散,一會奴婢們再送您回來。那禮物是新鮮物件兒,擺不得幾時,若是現在不去看,只怕明兒就沒了。”
“瞧你說的,”昭明郡主眼珠兒轉了轉,“涵芳雅舍那兒,倒還有些誰”
那女官笑着說:“安王殿下也在呢。”
“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不就在外頭與那些哥兒們說話。”女官說,“壽王殿下和安王殿下現在就在雅舍那邊,哦,還有新沂公主在。”
新沂公主是皇帝的四女兒,今年九歲,生母是個昭儀,生她時逢着難產,月子裏得了產褥風沒了,那時候皇后還在跟太后搶奪徐蔚的撫養權,就把新沂公主交給德妃帶,安王極疼她這個妹子,在宮裏也總是帶着她。
昭明郡主和徐蔚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彼此之間一個眼神便能知曉對方的心思。
這會子對視一眼,眉頭同樣的微挑,脣角都帶出了一抹笑。明明長的完全不像的二人,此時看起來竟像是嫡親的姐妹一樣了。
“那還等什麼,前頭帶路吧。”昭明郡主站起身,把手上的糕餅屑子拍掉,叫身邊侍女給她把狐裘取來披上。
二人出了映雪軒,跟在那女官後頭慢悠悠前行。那女官腳下有些急,只一會兒就離她們有些遠。
昭明郡主手裏挽着徐蔚,對着前一努嘴兒:“多有意思,你說咱們多久沒遇着這樣有趣的事兒了”
徐蔚橫了她一眼,低聲說:“一會小心些。仔細別陰溝裏翻了船。”
“嘁。”昭明郡主翻了個白眼,然後也壓低聲道,“你覺得這回像是誰做的”
徐蔚想都沒想:“我猜是太子妃。”
“這麼篤定啊,”昭明郡主嘿嘿笑起來,“怎麼說”
“咱們如今都不住宮裏頭,除了身上這個封號,對宮裏人已經沒多大用處。”徐蔚看着前頭走出老遠又停下來等她們的女官說,“而且這些年咱們見識過花樣百出,可有誰真從咱們這兒得了便宜賣了乖”
昭明郡主說:“那是,有你在,想圖便宜的大多最後倒了黴。”
“所以宮裏老人們多半是不會跟咱們較勁的。有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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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工夫,多在皇上面前賣乖露臉纔是。”
“壽王與咱們說要送禮物的事,當時旁邊也就那麼幾個人。”徐蔚神色自若,甚至還對那個等在路邊的女官微微笑了笑,接着對昭明郡主說,“還能找個熟悉宮務卻又是咱倆沒見過的女官出頭,手裏沒有點權柄怎麼能辦的到”
這宮裏,真正有權柄的太后皇后一心向着她,賢妃是她親姨母,貴妃從不管事,德妃一心禮佛,都恨不得剃了發做真尼姑了,除了東宮掌事的太子妃,誰還會有心惦記上她
“誰叫你一直不去東宮見她。”昭明郡主拿帕子遮了嘴,對徐蔚說,“我這算不算是受了你的牽累”
徐蔚斜眼看她:“什麼牽累,你都不知道她騙我們過去要做什麼。瞧你這麼興致勃勃的,該是沾了我的光,要去瞧大戲纔對。”
“哈哈哈哈,”昭明郡主大笑起來,引的前頭領路的女官眼中滿是驚疑地看向她。“要麼怎麼說,知我者阿蔚呢”昭明郡主笑眯眯勒緊了胳膊,“我得看緊了你,可別一會會就被人將咱們給拆散了。”
涵芳雅舍離着映雪軒果然不遠,雖是臘月,那兒四周卻是松柏長青。一大片竹林將雅舍與四周隔開,中間植着幾株蒼蘭,舍院門前斜一枝老梅,雅趣十足。
“這裏頭伺候的人都去了哪兒”雅舍四周清清淨淨的,除了她們,居然看不到一個內侍和宮女。
“壽王殿下要說給您二位驚喜呢,”女官笑着在前頭引路,“便讓他們先在園子外頭候着了。”
昭明郡主笑着說:“也不知道殿下這是尋到了什麼稀罕物了,竟然這麼折騰人。咱們這就去看,要是不好看,不稀罕,可放不過他。”
徐蔚四下看了看,眉梢微揚,卻是停下了腳步。
“郡主郡主”那女官向前走了幾步,卻沒聽着聲響,回頭見着,兩位郡主嘴上說着要看,卻都不挪步子。
“外頭風大,兩位郡主跟着奴婢來,雅舍裏升着地龍,可暖了。”
“我就喜歡這涼涼的天兒。”昭明郡主左右瞧瞧,雅舍門前只條人工開鑿的三步寬小溪,上頭拿竹子搭了座拱橋,她擡手拍拍那青竹欄杆,身子一偏就坐在上頭,“這雅舍我以前來也過幾回,竟沒想到冬天裏會這麼漂亮。來來,阿蔚,陪我在這兒坐會子。”
“郡主,殿下們還在裏頭等着呢。”雖是冬天,那女官額角也沁了些細汗出來。
“急什麼,我們又不會跑。”昭明郡主看着那女官,臉上似笑非笑。
徐蔚站在一邊,只微微的笑。在她們從映雪軒出來前,她身邊的歐碧和皎皎身旁的懷山都不見了。一個是被打發去找皇后報訊兒,另一個則是被打發去那人堆兒裏找風光無限的顧同知顧十七爺。
現在自然是要將這時間拖一拖,不然沒看成戲還將自己真陷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女官心裏急得火燒火燎,誰知那兩位郡主非但不理她,還真自顧自坐在竹欄杆上,有說有笑起來。
外頭這天兒冷啊,寒風呼呼吹着,竹葉沙沙響着,底下的小溪都已經飄着冰碴子了,能有什麼好景兒
可是她只是一個宮中女官,總不能上前拖着郡主走吧。這兩位年紀雖小,卻是宮裏頭長大的,便沒個七竅玲瓏心,也不是個一竅不通的榆木疙瘩。要是自己拿不住,被人發覺了異樣,不能遂了主子的意,到時候不但是她,連她在宮外頭的親人都沒個命活。
天兒真冷,那女官生生悶一頭汗,額上便白霧蒸騰,嫋嫋而上,那兩位郡主不知又說到了什麼,竟然指着她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正急得跳腳,突然雅舍的門打開,就見一個宮女急匆匆跑出來,揚聲道:“怎麼回事殿下等得急了,郡主們到了沒”
昭明郡主收了笑,眯着眼看了看,對徐蔚說:“這人我見過,還真是關雎宮裏頭的一個宮女。”
徐蔚冷笑一聲:“她可真捨得手筆,連關雎宮那裏都能弄個人出來。”
那女官見宮女出來解圍,心頭大松,忙上前勸二人:“二位郡主,時辰不早了,還是請您兩位進去吧。那頭還在演百戲,一會百戲結束,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鳳駕就要到了。您二位若不在,多不好啊。”
“那,咱們進去”昭明郡主問徐蔚。
徐蔚看了看天,站起身,十分淡定地撣了撣裙子:“好啊,那就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