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昭明，昭德兩位郡主會一道來看太后，太后娘娘自然是喜不自勝。自從徐蔚出宮，連帶着皎皎也很少過來，她這壽安宮裏就十分冷清。這人年紀一大，就怕個冷清。
先帝還在的時候，她手頭總有無數處理不完的事情，每日裏忙得只能睡三個時辰。自從先帝去了，她又將手裏的權柄全都放給了兒子，獨居在寬大的壽安宮裏，整日無所事事。儘管身邊從來沒短過人手，可是她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
直到徐蔚來到她的身邊。
小小的，軟軟的身體依偎在她懷裏，尖尖的下頜並不是貴人們喜歡的那種福氣圓滿，帶着一股子楚楚可憐的味道，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清澈見底，眼裏盛得滿滿的是慕孺，是依賴，是信任，叫太后看一眼，素來剛硬的心就軟成了一團。
每天聽着她嬌嫩的聲音，看着她慢慢開朗豐滿起來的小臉，便成了太后最滿足，最有成熟感的“要事”。
再後來，因爲晉陽長公主一年裏有大半年不着家，皎皎放在駙馬府兩回，回回都出事，長公主一怒之下，就把皎皎放到壽安宮來。皎皎比阿蔚大一點，像個姐姐似的護着她，兩個水靈靈的小丫頭，性格，外貌都相差很大，卻成了比親姐妹都親的好友。壽安宮又添了許多歡樂和笑聲。
可是孩子們一天天大了，總有要放飛離巢的時候。太后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與衆不同的女人，這世上沒哪個能比她更堅強，更能忍受孤獨。可真到了那一天，她發現，孤獨的滋味實在難受，每日想的唸的，就都是這兩個女娃娃的好。
自己養大的孩子，感情自然跟別人不同。哪怕那個別人，纔是自己的親孫女兒。
“你們兩個小沒良心的，又隔了多少日子沒來看我了”兩個已經長得亭亭玉立的姑娘一左一右圍着她，太后左看右看，都是愛不釋手。長得再大，在她心裏都是那兩個粉團團的小丫頭。
徐蔚和皎皎先陪着太后說了好一會話，略試探了一下，太后的確沒聽過類似的流言。
一起用過午膳之後，兩人先服侍太后午睡，而後去找擷芳說話。
徐蔚將身邊的人都揮退了之後，便直截了當將她聽來的傳言向擷芳問訊。
擷芳姑姑聽了面色亦是大變：“竟有這種事奴婢也是前日纔剛剛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去各宮走動。不過壽安宮裏是絕對沒有這類風聲傳出來的。奴婢想着，坤寧宮那邊應當也不會知道。”
擷芳想了想，又說：“皇后娘娘是不大管事的，但她一向痛恨宮裏傳別人的閒話，特別是事關人清譽的。早年前偶爾還有人犯忌，娘娘發過話，要嚴懲不怠。這後來就極難得會出這樣的事了。奴婢想着，這話既然能傳到宮外頭，傳到二位郡主耳中，只怕這閒話傳的不是一人二人這麼簡單。如今宮務都是賢妃娘娘在代管，宮裏大小事都要經過她的手，她的耳。咱們這兒沒得着消息，她那兒不會一點兒風聲聽不到。”她看了看徐蔚，“您還是儘量別往景和宮走，奴婢一會正好要去各宮見老姐妹，等到了景福宮，奴婢好好打聽打聽。”
擷芳辦事徐蔚一向是特別放心的，見她這樣說，自然也就定了心。
太后還在睡着，徐蔚和昭明郡主就攜手去了坤寧宮見皇后。
“雖說今日好多了，但也要防着將病氣過給你們。”皇后說話還有些鼻音，不過精神看起來還行，“我這都多少年沒生過病了，躺這幾日，渾身骨頭都疼。一會你們兩個陪我去後院子走走曬曬太陽就好。”
昭明郡主突然覺得皇后看自己的目光有點怪，她在椅子扭了扭，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娘娘，我身上是哪裏有不對嗎”
“沒有，沒有的事。”皇后笑着搖手，“我們皎皎哪裏都好，好看着呢。”
昭明郡主噘起了嘴：“我自己長什麼樣我自己清楚着呢。娘娘您這夸人也太不走心了。阿蔚就在您眼前坐着，您這聲好看說出來，得多虧心啊。”
皇后哈哈大笑。
徐蔚鞋尖伸出裙底，在昭明郡主鞋面上踩了一腳。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昭明郡主衝徐蔚翻了個白眼，“你本來就好看，我只是說實話。不過我又不是那種以色待人的，我跟你是交心，交心懂不懂。”
徐蔚哭笑不得，還交心呢，皎皎就是個看着美色就挪不動腿的性子，當誰還不知道你似的。
皇后被她倆逗得樂不可支：“走走走，見着你們就覺得坐不住，陪着我活動腿腳去。”
如今已入春，園中綠意點點，花樹之上綻放新芽，小溪邊的迎春如瀑如蓋地垂在岸邊，已經能看到點點嫩黃從細長的枝間吐露。
皇后不要人扶，一邊走，一邊舒展手臂，若不是身後幾位年長的女官盯得緊，看她那樣子，只怕想就地打一套拳。
陽光煦暖明豔，照在身邊這兩個正當華年的小姑娘身上。一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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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無雙，一個活力颯爽，各有各的吸引人的地方。
皇后一時感慨，有些話竟脫口而出。
“我瞧着皎皎真的挺好的，可惜我沒有兒子，不然真想把皎皎娶進門來做媳婦兒。”
昭明郡主聞言先是一怔，後又面紅耳赤：“娘娘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而且您那樣喜歡阿蔚，就算想娶兒媳婦也肯定是娶阿蔚嘛。”
“阿蔚啊，我是喜歡，不過更想讓她做我女兒。”皇后笑着說，“前些日子我身子還好的時候，還有人想來打聽，看有沒有可能跟長公主做個親家。”
昭明郡主聽皇后提自己的親事，卻是一點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說：“我阿孃早說過啦，纔不要我嫁入皇家。她們打聽也是白打聽。”
皇后瞪她一眼：“皇家的子弟有什麼不好的瞧你這一臉嫌棄勁兒，被你舅舅聽着，看他怎麼捶你。”
昭明郡主一點不怕：“皇上舅舅最疼我了，他哪裏捨得捶我。”說着她還得意洋洋地搖頭，“說不定他還覺得他們就是配不上我呢。”
真是越說越忘形，皇后拎根手指隔空點了點她。
“知道你自己有喜歡的，小十七的確樣樣出色，可也就不至於把旁人就全比下去了吧。不提別人，就是咱們家阿昀，也並不差十七多少。”
“啊”
走在她兩邊的兩位郡主一同停下腳步，齊齊瞪大了眼睛，一臉驚駭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