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駕馬的鬱卿勒住了馬,恭敬地開口詢問。
“無妨,風雨中前行,才更有意思”
只聽得裏面傳出這句話來,鬱卿看了一下烏雲密佈的天際,回了一聲“是”便沒有再催馬前進。
頃刻,雷聲大作,豆大的雨點滴在馬車上,發出細微的聲響,而坐在裏面的夜幕竟沒有絲毫反應,繼續撫琴,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
而此時的明月奴已經被關進了天牢,秦啖因爲是皇子,所以暫時只是被軟禁在府中,不得出門。
冷靜的坐在角落裏,聽着外面的滾滾雷聲,心裏卻盤算着等秦啖的罪證坐實了之後,她該怎麼逃出去。
外面的夜幕自然是早就安排了好了一切,既然在讓她這樣做,必定是要置秦啖於死地的。
因爲在他夜幕的法則裏,從來沒有心心慈手軟這個詞語,就像當初送她去巨人國一樣,眼看着自己被丟進蛇域沼澤,卻沒有絲毫憐憫之心。
“想要活下去,那就自己出來。”
這是當年在蛇域沼澤裏,他站在岸上對她說的唯一一句話。
不由的想到宇文宿今天悲痛萬分的神情,當時夜幕心裏會不會有一點觸動
她想他應該沒有吧,畢竟,他只不過是一個無心之人罷了。
冷笑一聲,腰間微微有溫熱之感,想必是那暖玉散發出來的。
拿出那把劍,沒有月光,看不到劍刃,只有劍柄,卻是能感覺到整個劍身的存在。
目光幽幽,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一斷愛慾,二斷煩惱,三斷愚癡,莫非,你是猜到了我對你的情絲”
輕哼了一聲,收了那劍柄,幽冷的眼光掃過四周,竟聽到一陣悠悠的琴聲從窗口飄進來,宛如是從極寒之地飄來的天籟,低低默默,卻足以讓人心神寧靜。
雖不知是何人撫琴,但是心中卻是一片安寧。
垂下頭,閉上雙眸,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琴絃上跳動的蝴蝶,美得不可方物。
這一幕恰好被悄無聲息走到牢房門口的扶左看到,神情微變,心想着這女子身上的氣質是冰涼的,可是面容卻是唯唯諾諾,這是爲何
明月奴依舊沒有動,雖然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感覺到了有人靠近。
手指子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着,像是在合着琴聲打着節拍一樣。
“去看一下如此風雨交加之夜,是何人在撫琴”
“是,太子殿下。”
身後的侍衛立馬退了出去,同時扶左也吩咐獄卒打開牢門。
走進去,明月奴仍舊沒有睜開眼睛,像是沒有察覺到有人來了一樣。
“大膽碧蘿,見了本殿下爲何不行禮”
像是在示威一樣,沉聲質問了一句,卻也帶着幾分震懾力。
明月奴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擡動眸子,眼底澄淨清涼,緩緩起身,行禮問安,“碧蘿見過太子殿下。”
對於這一份並不真誠的問安,扶左似乎是有點不滿意,微微皺了皺眉頭,反問:“你可知本殿下找你所謂何事”
“碧蘿不知。”
“相國大人的死想必肯定是你一人所爲,爲何要嫁禍給譽王”
扶左倒也是直接,沒有絲毫忌諱,可能是因爲身份使然吧,這大牢裏,怕也是他說了算。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強調到:“碧蘿是譽王的人,做事定是要照着譽王的命令做的,還請太子殿下明察。”
“回太子殿下,琴聲是從九重宮格傳來的。”
身後的侍衛回來,跪地稟告。
一聽到九重宮格這個名字,扶左的臉色似乎是不怎麼好看,順口詢問了一句:“公子夜幕可是回府了”
而聽到夜幕的名字,明月奴終於也是有所反應了,只是這所有的異常,都被她完美的收在了眼底,沒有任何人發現。
“公子早早就回府了。”
“回去了”明月奴心裏暗自想到,隨即無奈的閉了閉眼睛,果然是絕情之人,對於自己被抓竟然一點都不擔心。
看來這天牢,還是要她自己出去了。
“皇兄,你一定要爲臣弟做主啊,臣弟真的沒有殺宇文相國。”
明月奴正在愣神之際,就聽到了秦啖那急急忙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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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去,沒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對於秦啖突然跑出來這件事情,明月奴心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看來這太子,怕也是着急爲秦啖擺脫罪名啊,那自己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了
不過危險也好,越危險,纔會越刺激。
“太子殿下,碧蘿願意爲譽王殿下承擔所有的過錯,還請太子殿下看在和譽王殿下兄弟情義的份兒上,放過譽王殿下吧。”
“你爲何突然又爲本王求情了”
聽到明月奴突然的妥協,秦啖顯然比扶左要驚訝得多,因爲之前在榮王府的時候,她還一口咬着自己不放。
“這天牢貌似很是熱鬧”
秦啖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一個低沉厚重的聲音,卻是帶着一股濃濃的戾氣。
明月奴也驚訝,擡眼看去,竟看到一身大紅色衣袍的男人紛沓而來,仔細一看,只見那人身長八尺,頭戴白玉龍冠,面若神人,着實讓人喫驚。
扶左和秦啖回頭一看,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不知九弟到此地來所謂何事”
扶左上前笑問,神色依舊淡定。
明月奴一聽,心想這恐怕就是平時綠竹口中那個在北照國目中無人,威震四海的廣平侯九皇子血隱吧。
這下,似乎是更加熱鬧了
“臣弟剛回到帝都就聽說刺殺相國大人的兇手是一介女子,心中好奇,便想要來瞧一瞧,乞料皇兄和六哥竟也在這裏。”
血隱語氣甚怪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悠悠的把目光轉向明月奴,只見她低着頭。
微微挑了挑眉,正要上前就被秦啖給攔住了。
“此女子乃重犯,九弟不可上前。”
“哦,是嗎”只見血隱挑聲問了一句,“不過聽聞這女子是六哥府中的人,按理說,六哥現在是不應該在這裏的,皇兄怕是要給一個解釋吧。”
這句話就很明顯的暴露了血隱突然到這裏來的心思,無疑是火上澆油。
扶左一時間被問得有點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開口解釋到:“因爲情況緊急,所以帶着六弟前來對峙。”
“對峙”
血隱反問一聲,隨即一邊向刑房方向走一邊說:“既然我撞見了,那就陪二位哥哥聽聽吧。”
話一說出,扶左無法拒絕,只得命人帶着明月奴去了刑房。
“碧蘿,本殿下再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可以從實招來,同時也希望你明白,皇子可不是你污衊得起的。”
扶左看似是在正常詢問,但是正常人都聽得出來他語氣中的威脅。
明月奴依舊是面不改色的跪在地上,“碧蘿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不知道該招些什麼。”
“不知好歹的賤婢,來人,我給大刑伺候。”
秦啖顯然是最沉不住氣的那個,見明月奴依舊一口咬定是他,頓時火氣上涌,氣得差點就要把她給殺了。
但是奇怪的是,侍衛對明月奴用刑的時候,扶左和血隱居然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止。
看着自己的十根手指被夾得冒出了淤青,明月奴始終咬緊牙關沒有說半句話,整整一個時辰過去,她都始終是一口咬定秦啖就是背後指使之人。
而血隱,從頭至尾就像是一個看客一樣,竟然沒有做出半點反應。
在明月奴被拖回牢房的時候,他終於是在臨走之前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說了一句“可惜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聽起來卻是另有意味。
明月奴有氣無力的趴在地上,並沒有對這句話太過注意,直到多年以後,她才明白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指尖隱隱有鮮血滲出,猩紅色的,就像是開在指尖的紅色薔薇。
可是她似乎是沒有多大的痛楚,也許是心中那一份倔強,不允許她皺眉罷了。
悠悠揚揚的琴聲再次飄進牢房,鑽進她的耳朵裏,像是在安撫她此時此刻的情緒一般。
卻不料外面忽然雷聲大作,淹沒了這琴聲,就像是刻意在掩飾着什麼一樣。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晚註定是不眠之夜,她又怎會奢求此時入眠
瀰瀰間只覺得四肢發軟,眸色漸深,似乎是預知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