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家貴妻 >73.第七十三章
    等雅間裏的閒雜人等退出去後,徐氏便開始審問顧雲容是誰幫她們解圍。

    顧雲容對於桓澈的舉動也頗爲費解,但不論如何,在桓澈首肯之前她不能擅自暴露他的身份,所以她只是說興許是家中哪門遠房親戚,只是人家記得她們,她們不記得人家。

    等兩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便被引去拜見桓澈。

    顧雲容頭先以爲就要那麼溼着去見桓澈,她穿得單薄,雨水洇溼了胸前那一塊衣料,她方纔幾乎一直抱着胸。要就那樣站在桓澈跟前,以他那個目力,怕是連她內裏穿了什麼顏色的抹胸都一目瞭然還好把衣裳烘乾了。

    但她不好管人借鞋子,便只好硬着頭皮穿着那雙壞掉的繡花靴入內。

    桓澈聽見外頭的動靜,竟然感到心底有不可抑制的雀躍涌動。

    雖然算起來沒幾日,但他感到彷彿已經闊別許久了。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擡頭望去。

    入目就瞧見一月未見的少女深深埋首,一步一蹭地挪到距他三尺開外的地方,然後就長在那裏一樣,死活不肯再往前挪,看也不看他,在徐氏敘禮後,僵硬地屈身行禮道了萬福。

    桓澈明顯感受到了她言行之中的疏離。

    他甚至覺得她在有意躲着他。

    他可是清楚記得,顧同甫還沒被放出來那會兒,她膽子大得很,屢屢偷覷他不說,還跑來探病,連他鬥紙鳶輸了,她都會跑上來溫聲軟語地安撫他。

    這纔過去幾日,她對他的態度就大不同了。

    他瞬間覺得滿腔熱情被澆了一盆冷水。

    一種十分微妙的失落受挫感。

    桓澈在她瑩白細嫩的脖頸上盯了一下,驟然按下茶盞。

    那“咚”的一聲在靜謐的室內有些扎耳。

    拏雲與握霧互看一眼,殿下這是生氣了

    桓澈起身客氣還禮,命人給徐氏母女看座。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揖禮,由他做來,便如流水行雲,遍身風流。偏他容色端雅,舉動貴介,不過一個基本禮節,徐氏竟覺自己生受不起,

    她端量桓澈一回,又環視周遭,越發摸不着頭腦。

    這家茶肆她只零星來過一兩回,尋常只去左近那些小茶館。這家茶肆四時賣奇茶異湯,雅間裏插時新花卉,懸名人字畫,來此的客人多是出手闊綽的主兒,眼前這個少年衣着雖不張揚,但那穿的戴的怎麼看也不是平常人用得起的,還有那舉手投足間的氣度,一般百姓家裏可教養不出這般的雅人深致。

    顧家何時有這樣的親戚只有一個沾些親故的沈家勉強能有這般派頭。

    徐氏心頭一震,她聽說沈家的人前陣子來了浙江

    徐氏委婉詢問桓澈身份,並再三對於他的援手錶示感謝。桓澈卻是有些神思不屬,只道是就手兒行個方便而已,不必知曉他的身份。

    顧雲容在一旁如坐鍼氈。她急等着回家更衣換鞋,外頭的雨已經小了,可以撐傘回去了。可徐氏此刻倒仿似無甚還家的意思,竟是與桓澈談起天來。

    顧雲容接連朝徐氏打眼色,可眼看着徐氏要轉過臉了,桓澈就挑起一句話拉走徐氏的注意力。每次皆是如此,顧雲容簡直都懷疑他是故意的。

    顧雲容使眼色使到抽筋都沒能喚起徐氏的注意,又見徐氏似乎對桓澈印象頗好,咬牙暗誹長得好就是沾光,只要願意,隨時隨地都能成爲婦女之友。

    徐氏說話間感到一陣涼風夾着雨點灌入,忍不住看了雅間的窗子一眼。其實自打她進來就想問爲何不關窗,難道下雨開窗是近來時興的什麼雅事

    桓澈暗暗瞥了顧雲容幾眼,卻見她目不斜視,根本不往他這裏看,正莫名氣悶,聽見徐氏後頭的話,忽而轉頭:“夫人說,顧大人不日將治酒宴客慶賀平反昭雪”

    顧雲容見他頓了一頓,以爲是要說什麼,但他只是跟顧同甫夫婦道了擾,便回身離去。

    她回屋略一琢磨,就明白了青黛方纔那番話的意思。

    青黛是讓她回去就拆看這錦盒,而且不要讓別人過手,一定要在無人處看。

    顧雲容踟躕片刻,把房門關了,帶着幾分好奇慢慢拆開錦盒,瞧見裏面的東西便是一怔。

    錦盒裏躺着一雙羊皮金緝的雲頭山鴉高底靴。

    上頭走線細密工整,雲頭山鴉靈動精巧,靴面竟像是用的妝花緞,邊緣以羊皮金滾邊。

    不過最奢華的可能要屬靴底。

    靴底是用上等檀木製成的,底下雕鑿繁複花紋,內嵌香料,輕輕晃動便覺清雅馥馥香氣撲鼻而來。靴底四周還以精綾圍纏,結實又精緻。

    穿着這雙鞋行路便是真正的步步生香。

    這是吳地十分流行的女鞋樣式,顧雲容先前一直都想要一雙,但這種鞋子求的就是“精緻”二字,必須用上等的布料木材和香料來製作,否則香氣刺鼻式樣簡陋,只會穿出一股廉價感。

    但因造價昂貴,她一直也沒捨得買。

    可他怎麼知道她喜歡這種鞋子,而且送這種貼身之物是不是有點

    顧雲容坐到牀畔試了試,驚奇地發現這鞋子竟然還挺合腳的。

    他怎知她穿多大鞋子的

    他送這個,難道是因爲那日在茶肆看到她的鞋子壞掉了

    顧雲容以爲桓澈是因爲不想讓人知道他送的是鞋子才弄得神神祕祕的,但將鞋子放回去時發現那錦盒裏墊的紅綢之下竟壓了一張字條。

    上書兩行行草:明日未時正,桃花橋見。落款是桓澈的封號。

    字跡飄若遊雲,矯如驚龍,確實是出自桓澈之手無疑。

    顧雲容此刻心裏的凌亂無法言表。

    她又想起桓澈今日親臨之事。

    桓澈若是有什麼東西要給她看,可用的法子實在太多了,完全沒必要親自跑一趟。

    那麼他親臨會不會是一種變相施壓

    她需要好好思量一下這件事。

    翌日午時,顧雲容用罷午飯,猶豫再三,跟徐氏說她去附近鋪子裏買幾朵絹花,便帶着秋棠出門了。

    她特意早早出了門。因爲她不知道桓澈具體何時會到,而她想早些回家。

    只是她纔在桃花橋下站定,轉眼的工夫就看到謝景立在她身後不遠處,正朝她走來。

    桓澈坐到前往桃花橋的馬車裏就開始梳理思緒。

    在海寧縣那晚他有些話沒能說出口,總是如鯁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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