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家貴妻 >103.第一百零三章
    曹氏也跟着說了好些寬心的話兒,見顧家人確實沒有一嘗她家飯菜的意思,便拉着兒子作辭。

    出了顧家的大門,曹氏迎頭

    就往兒子腦袋上敲了一下,恨恨道:“讓你回早些,偏是不聽我跟人家徐夫人東拉西扯半日都不見你回,害得我搜腸刮肚找不出話,險些拖她不住”

    宋文選知母親心裏的計較,踟躕道:“娘,兜兜不會嫁我的”

    曹氏瞪他道:“瞧你那點出息旁的不論,那顧家小囡囡生得仙女兒也似的,這等媳婦你也不想要”

    宋文選面現窘色,他怎就不想娶顧雲容了他只是覺得顧雲容怕是看不上他。

    曹氏聽兒子吞吞吐吐說了心中顧慮,一巴掌拍到他背上,笑得眯了眼:“不試試怎知能與不能他顧家而今老子進了牢裏,還要靠咱們打探消息,他家小囡囡又才被解了婚約,那徐夫人怕是得把擇婿門檻落一落。”

    曹氏見兒子已是意動,又壓低聲音道:“你可知娘爲何這般中意顧家小囡囡娘仔細看過了,她如今雖未全然長開,但能瞧出屁股渾圓挺翹,一看就是好生養的。咱們先將這婚事定下,再過一兩年就能將她娶回來,娘可等着抱孫子呢。”

    宋文選猜他娘就會往這上頭想,雖然他仍無多少信心,但的確試試也不當什麼。不趁着顧雲容如今婚約剛解努把力,回頭人家再跟別家定了,他說不得要後悔。

    翌日,桓澈早早到了巡撫衙門。他將巡撫陳翰、浙江三司並一應相關屬官一道叫來旁聽,倒有些三堂會審的意思。

    他先命人將於思賢帶了上來。審畢,又着人提顧同甫。

    顧同甫的案子於在場官吏而言實在稱不上什麼大事,莫說萬良已做了準備,縱然萬良不做準備,他們也不認爲桓澈會爲顧同甫平反。

    顧同甫一個無足輕重的書辦,冤死就冤死了,但萬良身上牽繫着的利害可大了去了。橫豎不過一個差事,辦完便可回京繼續過親王的舒坦日子,何必做那得罪人的事呢。

    伏地頓首的顧同甫也作此想。他這些時日雖未受甚苦楚,但想了許多,萬良背後的靠山硬得很,相形之下,顧家根本就是螻蟻,他這回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

    顧同甫思及自己家中妻兒,思及自己大半輩子兢兢業業本本分分,臨了卻攤上這等事,不禁悲從中來。

    他開始思索,若是他抵死不認罪,必然要揭出萬良做的那些腌臢事,可他扳不倒萬良,若是揭底,萬良將來會不會報復他的家眷

    桓澈的問話十分細緻,從戰前開始問起,但他逐漸發現,顧同甫在走神,並且回答也越發猶豫。

    桓澈只看一眼顧同甫的神情就知他在想什麼。他突然停下,揮手示意暫將人犯帶下去,他要喝口茶歇口氣。

    衆官吏豈敢不應,紛紛起身恭送桓澈。心裏卻覺這位王爺裝得倒挺像那麼一回事的,方纔鞫審于思賢時也是一絲不苟,但最後還不是未作宣判。

    顧同甫被押下去後,便有一長班模樣的人悄悄過來與他說,等會兒重新開堂時,他只管有一說一,不必顧忌,王爺自有公斷。

    顧同甫起先不肯信,以爲是萬良之流又在搗什麼鬼,但那長班似早料到他會如此,屏退左右,神色端謹地取出了一樣物件給他看。

    是一枚雕蟠螭刻龜紐的純金寶印,依周尺方五寸二分,其上文曰“衡王之寶”。

    顧同甫驚駭瞠目。

    是衡王的大印

    徐氏跟顧嘉彥今日早早出門去衙署外頭等消息,顧雲容本想隨行,但徐氏跟顧嘉彥不許,她只好待在家中等着。

    落日時分,顧雲容正神思不屬地待在自己屋裏做繡活,忽見秋棠急慌慌地奔進來。

    “姑娘姑娘,外頭外頭來”

    顧雲容起身:“你慌里慌張的作甚,外頭怎麼了”

    顧雲容隨兄長歸家之時已近酉時。她一身疲倦,本打算喫些東西收拾收拾就去休息,但一進門就聽丫頭說謝景在裏頭等候她多時了。

    她揉揉眉心,打起精神去了正堂。

    謝景一瞧見她就急急上前:“兜兜,咱們一道去跟表姑說說”

    顧雲容沉默一下,道:“表哥稍安,且借一步說話。”

    桓澈十分清楚,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是查案甚至也不是督戰,而是父皇交代的那件事。撇開父皇的私心,這也是多數朝臣盼了多年的事。做不好這樁事,無論查案還是督戰都是治標不治本。

    因而他抵浙之後並未即刻去查案。

    不過真正着手去處置,也並不費多大工夫。桓澈回到聽楓小築後,坐在燈下聚精會神地翻了半個時辰的卷宗就將兩個案子理了個大概。

    在他看來,無論于思賢的案子還是顧同甫的案子,都是漏洞百出。不知是那班大員小吏確乎手段拙劣,還是仗着背後有人便有恃無恐。

    桓澈將案卷摞到一旁,另取紙筆,開始作圖。

    他今日去田間做了勘察,發現南方這邊的地形於國朝軍士而言是巨大的恚礙。國朝兵士以二十五人爲一伍協同作戰,交戰時一伍即一個小陣至少要佔二分田地那麼大的地兒,而南方遍地稻田、水塘、窪地,國朝南方沿海從前太平日久,陣型俱是針對北方作戰的。以現今固有的編制在這樣破碎的水網地帶上作戰,便顯得笨拙臃腫,根本不可能施展開。

    倭寇相對就靈活得多,單人作戰又剽悍異常,國朝這方相形見絀。又兼倭刀劈砍威力巨大,還有佛郎機人供應的新式火器,這仗極難打贏。

    這是他抵浙這些時日裏藉由不同門路掌握的。而這些事原本應當一五一十地遞呈上去商議解決,但卻鮮見於奏疏。

    然而若僅因這些,便把仗打到那個腌臢份兒上,也是絕無可能的。國朝勢大財盛,人力物力遠超彈丸之地來的倭寇,能接連敗績,顯然是出了賣國的內鬼,而這內鬼非止一人。

    父皇顯然也是想到了這條,並對這羣內鬼的後臺有所揣測。適逢父皇惱了內閣那位,欲清洗朝堂,這便着他來拔除這羣吸血蟲。

    這纔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內患不除,御辱難就。

    桓澈看着自己草擬出的陣型圖,又在上頭勾畫了幾下。

    從今日演練來看,一伍人數應減到十人左右爲宜,亦且所持兵器不能只是短刀。

    他伏案思慮半日,在紙上畫了五六個陣型排布。時至戌牌時候,睏倦涌上,他便擱了筆轉去安置。

    他昨晚幾乎一宿未眠,今日在馬車上也只是閉目養神片刻,而今實是乏了。

    在拔步牀上躺定,他疲累闔眼,企望自己一夜無夢。

    顧雲容跟謝景談了半晌,卻始終無果。

    她向謝景表達了兩點,一是他父母已開始看不上顧家,她嫁過去必無寧日;二是她仍舊無法喜歡上他。

    謝景沉默得太久,久到顧雲容都險些以爲他神遊天外去了。等他終於站起身,顧雲容以爲他是終於明瞭了她的意思,這是要作辭了,誰知道謝景提出要跟她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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