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孋姐姐,你有所不知,那銀鬃沙可是連主君都無法駕馭的呢?”坐在那姑娘身旁的另個女孩子說道。
雖然這話是在擡舉木絲言,可話語之中聽不到任何友好的語氣。
“姐姐們說笑了,不過是主君擡愛,沒跟我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罷了,換做你們,也會是一樣的結果。”木絲言拒絕莫名其妙的擡舉,並順便出口懟回了她們。
“呦呵,倒是個撒潑的。”被稱爲孋姐姐的人冷嘲道。
木絲言沒再說話,她以爲士族大家的姑娘都會如同姚綰這般溫婉和煦,卻沒想還真有喜歡尋釁挑撥的。
她也懶得理她們,索性就當做聽不到她們的挖苦,賣力地爲雅光撒着月桂。
月夕祭舞結束後,木絲言的胳膊已經累的痠麻,本想着能回家去好好休息,卻被雅光當場截獲,邀她一同入宮參加月夕飲宴。
木絲言用了諸多理由嘗試拒絕,比如身上的祭服不合適,頭上的步搖不合適,月桂花的香味不合適。
可木絲言所提出拒絕的理由,一一都被雅光公主擺平了。
雅光公主的馬車裏已經準備了木絲言更換的衣服,而且爲了搭配她的姓氏,還十分貼心地準備了水綠色的衣裙。
木絲言微怔,不經大腦地問了句:“那姚綰姐姐的,你莫不是準備了綰色?”
雅光公主略有喫驚地笑道:“你個小機靈,是怎麼知道的?”
於是,木絲言被雅光公主和姚綰二人一左一右地挾持上了馬車,並且親自幫助她換好了衣裙。
兒時的木絲言長的太過討喜,討喜到姚綰將她的髮髻梳成了平雙髻,宛如神廟之中的神童子一般嬌俏可愛。
她並未在意自己的裝扮,只是慨嘆,乘着大公主的車馬入宮果然同自己入宮時不同。
她每次入宮都是給阿翁送午後小食,阿翁所在的駐馬場就在第一道宮門口不遠,進入第一道宮門之後便是要步行。宮門到駐馬場的距離倒是不遠,可怨就怨在駐馬場的佔地廣闊的可怕,光馬廄就有百十餘間,還有馬場,和擺放馬車的庫房,她每次走到阿翁所在的太僕閣都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而乘着大公主的馬車,可以一直行進到第四道宮門口再下車去,這也是木絲言第一次看到第四道宮門裏的光景。
她看着楚宮的朱牆玄瓦,燈火輝煌,不由得慨嘆起宮殿的巍峨高聳。
雅光看着她發呆的模樣,以爲她是第一次入宮,甚是膽怯,便走上前拉過她的手道:“莫要怕,今日的飲宴都是主君的近臣,你阿翁和父親可都在,還有你家的大哥,叫什麼來着?”
木絲言十分感謝雅光公主的照應,知道她與自己閒話家常是爲了緩解自己的緊張之感,便接口道:“叫木絲慎。”
“對,是叫木絲慎的,在雲夢城做教書掌司的,主君還說要爲他做主尋個士族家的姑娘呢。”雅光公主笑道。
木絲言想了想,自家大哥是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不過看自家的父親和母親的模樣,倒是不急。
與雅光公主閒話家常之時,已過一處石橋,稍行片刻,便到達一處樓閣。
木絲言提着裙角隨雅光公主走上石階,登高後見一處燈火通明,四面通透的樓臺。
這樣遠觀,既不被絲竹打擾的徹底,亦能觀賞的完整,倒也精巧。
樓臺之中的飲宴本是到了觥籌交錯時,自雅光公主帶着她和姚綰走入,飲宴忽而安靜了些許。
跪拜於襄公之時,襄公詢問銀鬃沙現下的情況。
木絲言乖巧地回答,爭取做到滴水不漏。
許是今日的瓊漿玉釀使襄公愜意萬分,便沒有再同她一個小丫頭過不去,又詢問了大公主幾句月夕祭月舞的事情,便命她們入座去了。
木絲言瞧見自家大哥的身旁有空位,便擡腳要過去,誰知又被雅光拉了回來,盛情邀請與她同坐。
木絲言瞥了一眼高位上的襄公,乖乖地跟在了雅光的身後。
她坐在雅光的右側,旁邊挨着的是白家少年。
在她尚未確定坐在身旁的究竟是白素還是白堯,所以極力地保持沉穩和安靜,不觀四處,執着於案上的香糕和炙肉。
少時,雅光遞來一爵翠色液體給她,她雙手接過,鼻尖略過一陣馥郁的芳香。
她知道手上的應當是今年供奉的御酒,陳年翠竹夜,帶着萬分好奇想要嘗試一口。舉杯放於嘴邊時,手臂上忽然傳來一陣力道,將她送往嘴邊的美酒壓了下去,稍後一隻素白又纖長的手拿走了她手上的酒杯。
她現在可以確定坐在她身旁的白家少年到底是誰了。
她癟着嘴,側過臉幽怨地看着白堯將她的酒一飲而盡,爲了避免注目,她還是忍着沒有說話。
在雅光遞來第二盞翠竹液的時候,木絲言儘量揹着白堯去接,可美酒纔到嘴邊時,又被他搶走了。
她一生氣,索性做到了雅光公主身旁,與她共飲一爵,這次白堯沒再上手搶酒喝。
雅光回過頭,看着白堯笑了笑道:“堯公子似是管的有些過了。”
白堯長嘆了一口氣道:“她尚未飲過酒,若是等下醉了,做了逾距之事,公主可要想個法子護着她纔好。”
雅光公主楞了片刻,轉身搶下了木絲言手中的酒,將她趕回了原位。
木絲言吧唧着嘴,無限地回味着翠竹液的芬芳,只那麼一口,她便覺着喝酒着實是一件能讓人歡暢的事情。
須臾,有宮人來報,說白家的素公子與瓊公子和孋家的修公子打了起來。
衆人皆是驚慌失措,唯有木絲言開始暈乎乎。
幾個少年被押來殿前,襄公聞訊原因之時,羋瓊和孋修一致對外地指責白素先動了手,而且從外表來看,羋瓊和孋修二人被揍的相當難看。
襄公問尋白素原因時,白素並未做過多言語的解釋,想來他又是悍名在外,一時間指責他的人逐漸佔了多數。
雅光公主幸災樂禍地悄聲道:“瞧瞧這回還有誰能幫你。”
還未等白堯起身爲白素求情,坐在雅光左側的昭公子忽然起身,行至殿前跪下道:“主君若是要怪,便怪兒臣吧。”
羋昭這突如其來的求情,讓殿內的人疑惑不已,直到昭公子道出了白素爲何痛打羋瓊和孋修時,衆人這才知曉,白素乃是赤血丹心的忠義之人,而非一介莽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