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嫁以後 >17.第17章
    方寒霄答應得這麼痛快,其實是因爲瑩月人就在隔壁,不費他什麼事。

    倒是被示意了要跟着走的瑩月走了兩步,發現要進正房就嚇住了:“窩真見老伯爺”

    她怎麼敢,把方老伯爺氣出問題來,她可賠不起。

    方慧積極地踮起腳來牽她:“大嫂,走。”

    她對着兄長哪哪都來氣,但有一點是看在眼裏不得不服的:方寒霄打從回來,就一手接過了照顧服侍方老伯爺的差事,什麼丫頭小廝一概不用,之前直接是在方老伯爺牀前打的地鋪,直到婚期臨近,方老伯爺想叫他休息得好一點,硬攆着他,他才睡到遠一點的羅漢牀上去了,終究也還是同方老伯爺一間房,對方老伯爺的一應傳喚都不假他人之手。

    方老伯爺能從閻王爺的生死簿上回過魂來,完全是這個兄長的功勞也許下人也可以這麼無微不至地照顧方老伯爺,可下人不能對方老伯爺起到這麼大的情感慰藉,長孫對老人家來說,那真是心肝一樣了。

    心肝回來,方老伯爺那垂垂的暮氣才重新振發起來,哪怕長孫拿字紙把他噎得瞪眼,那也是欣慰的瞪眼。

    也就是說,方寒霄認爲瑩月可以見方老伯爺,那就是可以見,完全不需要擔心方老伯爺會不會受到刺激。

    因此不等進到內室,方慧就嚷嚷開了:“祖父,我帶大嫂來請安了。”

    瑩月沒了退路,只好被動地跟進去。

    與她想象的一般病人養病的屋子不同,內室並不晦暗,窗明几淨,只是牀前斜擋了一架八仙捧壽屏風,讓從窗扇進來的陽光不至於刺着方老伯爺,但別處也不會昏暗得讓人壓抑。

    桌上擺着茶具和紙筆,牆上懸着各樣卷軸字畫,乍一看,是一個佈置得文雅舒適的房間。

    “祖父,”方慧草草行了禮,蹦蹦跳跳就到了牀邊,她到了方老伯爺這裏,表現得最像個年方八歲的孩子,甜甜地笑着連喚,“祖父,你今天好點沒有呀”

    方老伯爺待她也和氣,馬上就回道:“好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方慧像模像樣地道,“祖父,我們大房添人進口了,我有大嫂了,大嫂給你老人家請安來了。”

    方老伯爺道:“嗯。”

    這一聲有點勉強,不過他重病在牀,怎麼出聲都有氣無力,一般人倒也聽不出其中的差別。

    丫頭去取了錦墊來,新婦頭回請安是大禮,瑩月被趕鴨子上架,硬着頭皮在屏風旁跪下,一眼也不敢往牀鋪那邊望,小聲道:“給老伯爺請安。”

    她前面該有個“孫媳婦”的自稱,不過她說不出口,含糊着藉着口齒不便給省略了。

    方老伯爺:“”

    他忽然拍了一下牀鋪,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噎了口氣似的,咳嗽了起來。

    瑩月嚇得,往後一爬就想跑她就說她不要來見方老伯爺吧,看看,真把人氣着了

    她想跑還沒跑得掉,方寒霄正站在她側邊,她一轉身撞他衣袍下襬上了,視線受阻,她昏頭昏腦伸了手想拂開,手腕一緊,讓方寒霄捏住,丟開到旁邊去了。

    方寒霄大步上前,手勢嫺熟地把方老伯爺側扶過來,輕拍他的後心兩下,又轉到前面替他順着心肺處,王氏則忙倒了杯茶捧過去,方寒霄接過,喂方老伯爺喝了兩口,方老伯爺才終於慢慢停止了咳嗽。

    這個過程裏,瑩月沒敢再跑她反應過來她跑出去也逃不開干係了,此時她一口懸着的氣剛跟着鬆下來,就聽見,方老伯爺又拍了一下牀鋪。

    她快哭了:“窩窩沒想來”真不關她事啊

    “閉嘴。”方老伯爺虛弱地,又憤怒地打斷了她的辯解,然後拍了第三下牀鋪,“徐家、徐懷英這個小畜生,給我霄兒換了個庶女就算了,還是個結巴大舌頭”

    他的聲音出離憤怒地在房間裏響着,“老子還沒死呢來人,擡我去徐家,老子親自去問問他,搞這麼個閨女來是不是存心嘲笑霄兒,老子要替老尚書打死他,清理門戶”

    房間裏靜寂了片刻,只聽見方老伯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方寒霄從他胸前撤手,往桌邊走。

    方老伯爺還要拉他:“霄兒,你站住,我跟你說,這事我必不能依着你了,娶這麼個媳婦進門,以後你這一房如何立身處事,這個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方慧疑惑地左右看看她想替瑩月說話,可從她見瑩月開始,瑩月已經是說話不靈便的樣子了,她知道她不是啞巴,可是不是大舌頭,還真不能肯定。

    王氏也是同樣的緣故不好着聲,她成年人看事明白些,覺得瑩月好的時候應該沒這個毛病,可萬一要有呢她打不了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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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票啊。

    方老伯爺養病要靜,石楠在外面沒跟進來,這個時候,只能瑩月自己上了,她怕方老伯爺氣壞了,也顧不得害怕了,怯怯地道:“老伯爺,我不繫大舌頭”

    “閉嘴,閉嘴”方老伯爺聽她說話只覺全身都泡在酸水裏替孫兒心疼的,他可憐的孫兒呦,娶個庶女就夠倒黴了,這下好,黴到家了

    這成了兩口子,以後出門,一個啞巴一個大舌頭,還不成了京城一景笑都要被人活活笑死

    方老伯爺想到那個情景,簡直覺得有人拿刀在割他的肉。

    瑩月張着嘴巴,感覺百口莫辯她還真沒法自辯,一說話就是越描越黑。

    方老伯爺枯瘦的手已經從牀鋪裏伸出來指着她了:“叫她出去,快送回徐家去,立刻”

    方寒霄回來了,一張紙一抖,顯在他眼前。

    她在轎子裏咬了舌,所以如此。

    方老伯爺:“刻你怎不早說”

    嗯,這一點方寒霄沒有和他提過。

    方寒霄是帶着筆過來的,信筆添了幾個字給他:喝多了,忘了。

    昨晚他是新郎官,被好友灌了不少酒,過來方老伯爺這裏時一來時辰有點晚,方老伯爺快安歇了,二來他喝得多了點,一些他以爲不重要的事,就省略了沒有和方老伯爺說。

    “咬舌了”方老伯爺對着那張紙又看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正常一般的思路,很難去想瑩月是不小心,方老伯爺也不例外,他順理成章地照着瑩月不願替嫁咬舌明志以示貞烈的方向去想了,他指着瑩月的手垂到了牀邊,方寒霄給他掖回被子裏去,他也沒什麼反應,又過一會,才自言自語似的衝着帳子頂道:“難得老尚書風骨未絕。”

    方寒霄知道他誤會了什麼這個誤會他也曾經有過,他沒糾正,放任方老伯爺又神遊了一會。

    “那就這樣吧,”方老伯爺終於回過神來了,乾咳了一聲,“這樣,倒還湊合了。”

    他沒問瑩月爲什麼先搞到“以死抗拒”,現在又打消念頭來給他請安了多明顯,他孫兒這樣的大好男兒,什麼樣的姑娘見了能不動心,尋死一回是義憤所迫,緩過這個勁來,又見到他孫兒,自然就歇了那份心,想好好同他孫兒過日子了。

    “過來,我看看。”

    方老伯爺發了那麼一通火,其實還沒有見到瑩月的臉面,他重病的人,眼神不好使了,瑩月一直在屏風處,這個距離他看不清楚她的長相。

    瑩月才把他氣得噎氣,哪裏敢過去站樁似的只是站在原地,方慧來拉她她也不敢動,爲難地衝她搖頭,兩個人在那拉扯,把方寒霄的耐心耗盡了,過來,揪着瑩月的肩膀一扯,把她揪去了牀前。

    瑩月敵不過他的力氣,被動地捱到了牀前,只得僵直立着,怕自己隨意動作再觸着方老伯爺的暴點。

    方老伯爺這回還算平靜,用力把沉重的眼皮睜開,往她面上望了一望。

    就相貌來說,瑩月不及望月美豔,但她有她的長處,她長得軟,軟裏透着一點書卷氣,文文秀秀的,一般人就算不喜歡她,也不會覺得戳眼討厭。

    方老伯爺一眼望過,大致就是這麼個感受,要說喜歡沒多喜歡,他還替孫兒委屈着呢,哪裏能喜歡個頂替來的,但要說討厭也不至於,大概就是兩個字:湊合。

    他心裏不由就嘆了一口氣:唉,都怨他,這麼好的孫兒,到頭來,婚姻上就落得了這個結果。這小庶女相貌看着還過得去,但是身子骨可是太瘦弱了些,恐怕不好生養這話他做祖父的不好說出來,只得心裏挑剔了一下。

    方慧這時見沒事,湊上來了,表功道:“祖父,你放心,你囑咐我的話我都記着,我已經跟大嫂說好了,以後我就跟大嫂一起住,我聽大嫂的話,大嫂照顧我。”

    孫女這麼貼心懂事,方老伯爺很欣慰,道:“嗯,妞妞乖”

    他說到一半覺得哪裏不對,頓住,“什麼一起住”

    方慧道:“我跟大嫂呀,我回去就讓人搬東西,我跟大嫂住一個院子,方便大嫂照顧我。”

    她說着,仰頭看了方寒霄一眼,感覺自己成功排擠了他,美滋滋。

    方寒霄面色未變,方老伯爺的感覺先不好了,艱難地道:“妞妞,你自己的院子住的好好的,去新房做什麼那不是你去的地方,你聽話。”

    新婚小夫妻夾個活潑好動的小孫女進去,那像什麼樣子他又哪天才能抱到重孫子

    沒錯,之前他是覺得孫兒回來就於願足矣能瞑目了,可轉眼孫兒成了親,這麼個替嫁的孫媳婦他拗不過孫兒,都捏着鼻子認下了,那不看到重孫子再走,他多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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