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嫁以後 >39.第39章
    此爲防盜章。

    中午不用去徐大太太那, 在瑩月的計劃裏, 她可以看半天書, 睡個午覺, 起來轉一圈,看看她養的花有沒有新變化,回屋用宣紙裁着做兩個書籤用錢全花書上了, 這些小玩意兒沒錢再買, 然後繼續看書, 到傍晚了, 再去徐大太太那熬一熬。

    深閨裏的時光其實單調寂寞又無聊,但瑩月早已習慣,她早早就開院單住, 起初徐大太太有按例給她配了個奶嬤嬤, 但奶嬤嬤比石楠玉簪有門路,在這爲人遺忘一點油水都沒有的小院裏熬了兩年, 就以瑩月大了爲由調了出去, 那此後瑩月身邊就只剩下兩個沒比她大多少的小丫頭了。

    沒有人再教導她, 她跌跌撞撞地長着, 摸索着安排自己的生活, 找有興趣的事情打發掉不知該做什麼好的長日, 至於對不對, 那是不會有人來指點她的比如把有限的銀錢都花在買書上, 以她這個待嫁的年紀來說, 顯然不算是花在刀刃上。

    石楠搬了張小杌, 坐在炕尾的熏籠旁邊繡一張帕子,一時眼睛盯得發酸了,就仰起臉來望一望瑩月,看看她有沒有什麼需求,順便緩一緩眼睛。

    瑩月看書看得很認真,什麼需求也沒有,她文秀而白嫩的臉龐半垂着,軟糯又乖巧,還透着一股無辜勁兒。

    石楠望了兩眼,沒來由從心底望出一股自豪來:大姑娘那麼金尊玉貴地養着,耗的錢米夠原樣打出一個金人兒來了,也就那樣;她和玉簪兩個緊巴巴地,一文錢都要算着用,養出來的姑娘一點也沒差到哪兒去,看這肌膚雪白裏透着淡粉,鼻樑挺秀,嘴脣花瓣般嬌嫩,輕輕一咬,就更添了一抹動人呃。

    石楠醒過神來,出聲阻止:“姑娘,不要咬,嘴脣乾了要用口脂纔好。”

    她說着把針線放過一邊,站起來去取了個小圓盒來,打開要替瑩月塗。

    瑩月有點不好意思:“知道了,我自己來。”

    缺乏精心的照料養育還是有點不足的,瑩月這個小習慣就不太好,她不愛用口脂,春日干燥,嘴脣發乾她就自己咬着潤一潤,石楠玉簪兩個先沒發現,等後來留心到了,她這個習慣已經養成了,丫頭們再提醒,起的效用也有限了。

    石楠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們說了姑娘都不聽,看來以後得姑爺說纔行。”

    瑩月不懂她話裏的打趣意味,辯解道:“我聽了的。”

    把塗得紅潤潤的嘴脣嘟起來給她看。

    石楠一下軟了,笑開來:“是是,我說錯了。”

    瑩月把小圓盒還給她,石楠一看,就剩個底兒了,她心下算了算,瑩月用得少,沒人提醒再想不起來自己用,這個底兒湊合着應該還能撐上兩個月,那時候天氣熱起來,不需要用了,可以省點事,不用想法再去弄一盒新的來。

    鬆口氣之餘,她又有點心酸,唉,這樣的份例貨其他三位姑娘從來不用,大姑娘不說了,二姑娘四姑娘都自有姨娘體貼另買了好的來使,只有她家姑娘,還得算着用。

    這情緒在石楠放好口脂轉回來時已經消失了,譬如此類不過日常,想一想也就過去了。

    她坐回了熏籠旁,一邊陪着瑩月,一邊繼續繡起帕子來。

    安逸的大半日不知不覺過去了,隔窗能見燦爛晚霞時,瑩月重新穿戴好了,心情略沉重地往外挪步。

    這回石楠堅決要陪着她一起,瑩月哄她:“沒事,昨晚太太也沒怎麼我,早上才罰的我。”

    石楠道:“所以我陪姑娘一起去也不怕。”

    玉簪是要留守的,現在小院裏就主僕三人了,得留個人下來管着看守燭火,燒茶備水等一類事,她送到院門口,幫腔道:“知道姑娘心疼我們,可要是我們總不去,由着姑娘一個人來回,太太一看,我們都是做什麼喫的那時罰下來才重呢。”

    瑩月一想,臉色變了,因爲她瞬間都能想象出來徐大太太會說的話了,只有點頭同意。

    出了院門,越靠近正院,瑩月的步伐越慢,她離開了她的小院,就好像一隻蝸牛被拔出了它的殼,原來面上含着的笑意,眼神中的靈動,都漸漸在消失,等到終於看見正院那幾間上房的時候,她已經只餘下一副木呆呆的表情了。

    她是真的害怕徐大太太,都說徐大太太是她的嫡母,但她從沒有從徐大太太身上感受過任何母親的溫情,徐大太太擺佈着她,從這個院裏到那個院裏,雖然是在同一個家中,但已經使得她當年稚弱的心靈裏有了對於顛沛流離的初步認知,對於這樣能支配她人生的人,她就是很害怕,連討好都不敢去討好她。

    她在丫頭們面前表現得沒事,還推着石楠不要她來,其實童稚時留下

    的陰影一直籠罩她到如今,徐大太太平常把她當影子般遺忘的時候還好,現在徐大太太心氣不順,喜怒無常要尋人出氣了,她心頭的陰影就捲土重來了。

    昨天晚上徐大太太是沒有找她的茬,可誰知道今天呢

    今天也沒有。

    瑩月的運氣居然不錯,她終於挪到了正院裏,只有金鈴出來打發她:“太太這裏有事,姑娘們回去在自己院裏用飯吧。”

    瑩月大喜,張口就應了個“是”。

    還是比她遲來一步的惜月上前,關心地多問了一句:“聽說大姐姐回來了,好像身上不大好,我們該探望一下,不知方不方便”

    金鈴道:“正是爲着大姑娘,大姑娘有些受了涼,太太正忙着請醫熬藥,姑娘們還是回去吧,探望等明日再說。”

    話說到這樣,就不能再說什麼了,惜月退回來,領着丫頭轉身離開。

    瑩月如獲大敕,按捺着雀躍跟着轉身走,小聲向石楠道:“我們正好繞去廚房,把飯食拿回去用。”

    石楠也覺得開心,笑嘻嘻點頭。

    跟只會傻樂的主僕倆比,走在前面的惜月就有模樣多了。她身材高挑,背脊筆直,腳步緩了一緩,等到瑩月跟上來,紅脣輕啓:“就這點出息。”

    瑩月:“”她有點陪着小心地道,“二姐姐。”

    惜月看她這樣,也沒脾氣了,擡手戳一戳她額頭:“你現在就樂起來,明天早上怎麼辦我可告訴你,大姐姐病了,太太的心情只有更差。”

    瑩月小臉垮了:“哦。”

    挪了兩步,扭臉沒精打采向石楠,“回去把我那件石青披風拿出來,明早我多加一件。”

    石楠苦巴着臉點頭。

    跟着惜月來的丫頭菊英撲哧一聲笑出來。

    惜月憋了一下,也笑了:“行了,笨丫頭,你就不知道看看金鈴的臉色她像是着急上火的樣子嗎”

    被嚇唬的主僕倆面面相覷回想了一下,從彼此的臉上找到了答案,瑩月恍然大悟:“對啊,難道大姐姐沒有生病”

    惜月脣邊流淌出笑意:“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但金鈴奇怪,跟大姐姐出門的下人們更奇怪,主子受涼生了病,下人們回來時面上不見一點擔憂惶恐,倒像是從哪打了勝仗來似的,個個笑逐顏開呵,這病得人竟形容不出來。”

    瑩月身邊人手太少,消息一向滯後,惜月不同,一般是庶女,生母在不在差別不小,瑩月連望月受涼歸府的信都不曾提前聽聞,她已經連個中蹊蹺之處都打聽明白了。

    在這一點上瑩月表現出來的遲鈍不是笨,只是因耳目閉塞而不可避免帶來的欠缺,現在惜月一點,她也就明白了過來,驚訝地睜大了眼:“大姐姐這是如願以償了”

    在方家大爺如一把懸於頭頂、隨時可能直刺下來的利劍的時候,不會有第二件能令徐大太太和徐望月同時展顏的事情了雖然目前爲止看到的都只是下人,但許多時候下人反應出來的就是主子的情緒,徐望月真有什麼不好,服侍她出門的下人個個大禍臨頭,哭都來不及,哪裏還笑得出來。

    “大概是吧。”惜月嘴裏含糊着,但她的神態已是很篤定,嘴角譏誚地挑了一挑,“這最後一搏,還真叫她搏到了。”

    瑩月鬆了口氣,她別的沒想,先想到自己該有一陣子的鬆快日子過了。不想這口氣松得大了點,原原本本傳到了惜月耳朵裏。

    惜月表情一窒,秀麗的面龐微微扭曲着向她瞪過來:“蠢丫頭,我和你說這些,真是對牛彈琴”

    瑩月倒也曉得自己表現得像個小叛徒,討好地忙笑了笑:“二姐姐,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叫太太罰怕了。”

    想了想又悄悄補充,“我是替二姐姐開心。”

    惜月只比她大一歲,但心智上要成熟許多,是個確確實實的大姑娘了,聞言臉頰就飛了紅:“我有什麼好開心的哼。”

    菊英跟在旁邊笑了出來,小聲道:“三姑娘說的也沒錯,真叫大姑娘折騰成了,對姑娘並不是壞事。”

    大姑娘一直拖着,才愁人。

    惜月又忍不住冷笑了:“哪那麼容易。大姐姐身上的婚約可一直在呢,早先能退的時候不去退,現在去,平江伯府難道就是好欺負的鬧大了,不管大姐姐是怎麼跟隆昌侯府連上蔓的,人家還會要她這樣的侯門勳貴,要什麼樣好人家的姑娘沒有,非得認死了大姐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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