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練習一下就好了。”蕭毅說。
盧舟答道:“我思考一下人生吧。”
於是盧舟開始坐着思考人生,思考人生這件事偶爾半小時就好了,如果一直在思考人生,整個人就會很鬱悶,喫飯的時候,餐廳內的燈光照下來,蕭毅帶着幸災樂禍的笑,看着蒙着眼的盧舟拿筷子,戳來戳去。
盧舟找不到菜在哪裏,蕭毅快要被他給笑死了,盧舟問:“你笑什麼?”
盧舟說這個話的時候,嘴角還帶着笑,他英俊的臉龐因爲眼睛被矇住了,別有令人無法抑制的傾心魅力。
“沒有。”蕭毅說,“你突然一下變得好溫柔。”
“是嗎?”盧舟說,“可能因爲心靜下來了。”
“我餵你喫?”蕭毅說。
盧舟說:“不用,瞎子難道天天要人餵飯嗎?”
蕭毅喔了聲,盧舟想了想,又說:“喂一次吧,讓我感覺一下。”
以前蕭毅也餵過盧舟喫飯,那是在他受傷臥牀的時候,但是現在的感覺又不一樣了,他把飯菜攏好,喂到盧舟的嘴裏。
盧舟冷不防被餵飯,嘴還沒張開,蕭毅的勺子已經過去了,登時被飯菜糊了一臉。
盧舟:“……”
蕭毅快要笑瘋了,盧舟哭笑不得,說:“你一定是故意整我。”
“啊哈哈哈啊哈哈啊啊啊啊……”蕭毅笑得趴在桌子上,盧舟又摸來摸去地在找紙擦臉,蕭毅便給他擦了臉,盧舟像個安靜的小孩,坐在溫暖的燈光下,他突然握着蕭毅的手,蕭毅心中一動,湊上去親吻他。
“我愛你。”盧舟說。
盧舟伸出手,摸蕭毅的臉。
“根寶從來沒見過他媳婦的樣子。”盧舟說,“他們在家裏,我猜和咱們也差不多。”
“我也愛你。”蕭毅說,“是的,他們互相扶持。媳婦死了,根寶一定會很難過。”
盧舟沒有說話,坐在桌前,蕭毅說:“啊。”
蕭毅給盧舟餵飯,他們一頓飯喫得很慢,餵過以後,蕭毅才自己喫。
“我來洗碗吧。”盧舟說。
他摸來摸去,收拾了桌上的餐盤,蕭毅給他繫上圍裙,並且把刀拿走,免得他不小心劃到手,在一旁看着他洗碗。
晚上,盧舟坐在沙發上,蕭毅躺在他的懷裏上網,盧舟什麼也看不到,蕭毅說:“聽聽電視?”
“不。”盧舟說。
“有什麼感覺?”蕭毅說。
“寂寞。”盧舟說,“看不見的世界裏很寂寞,沒有安全感,渴望有一個人陪伴。柴導確實是行家,他讓我用這種方式去補充對人物的理解。”
蕭毅嗯了聲,當天盧舟幾乎全程用蒙着眼的方式,體驗了一整天。
第二天,盧舟蒙着眼,坐在會議室裏,所有人都看着他。
柴導說:“適當還是要讓眼睛看看東西。”
盧舟點了點頭,說:“大家繼續聊。”
第三天,第四天……
一週後的禮拜一,鄧曉川去和投資商談事了,沒有來,柴導說:“今天我們來談談這個劇的一些想法,昨天我和郭導聊了一下,我們看了一些紀錄片,我有一個全新的想法。”
蕭毅假裝很有興趣地聽,盧舟說:“您說說看?”
“我在想。”柴導想了想,說,“能不能把二胡這種民族樂,作爲貫穿整個電影的靈魂樂曲,把它做成一個既傳統,形式又奇特的中國式音樂劇?”
蕭毅:“……”
盧舟:“……”
“盧舟,這個對你的要求非常高。”柴導說,“但是你也說了,你的助理會作曲。”
蕭毅:“……………………”
蕭毅心裏喊道媽呀,你饒了我吧!
當天下午,二胡老師來了,先給柴導和蕭毅、盧舟拉了一段,蕭毅嘴角抽搐,險些給這個老師跪了。
“陳老師。”蕭毅說,“您還記得我嗎?”
“啊。”陳老師擡起頭,看了蕭毅十分鐘,又看看他旁邊的盧舟。
“你是那個。”陳老師說,“到女生宿舍下打鼓彈吉他,被記了個大過的。”
盧舟:“……”
蕭毅:“……”
陳老師頭髮鬍子都是白的,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說:“你叫什麼來着?你叫杜馬?”
蕭毅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說:“杜馬是我室友,那次是陪他去的,結果他跑了……”
陳老師說:“好好好,你現在過得不錯嘛!柴導極力推薦你。”
這個陳老師就是當年教選修課的教授,蕭毅看到他來了,就知道靠譜了,但是要讓他去作曲,尤其是拉二胡,更不靠譜。
幸而陳老師有個自己的音樂團隊,接下了《秦山》的音樂製作與剪輯部分,蕭毅本能地知道,跟着這種級別的老師,一定能學到很多。於是暫時把盧舟扔到一旁,開始跟陳老師討論作曲。
柴導整理了意見給陳老師,大家你來我去地討論了好幾天,其中蕭毅全程擔任了助手,把盧舟的感覺、柴導的感覺,以及自己對二胡的理解,都整理給了陳老師。
盧舟還是蒙着眼,每天在家裏走來走去。
蕭毅拉了一曲二胡,看着盧舟。
“不錯。”盧舟哼着旋律,說,“你自己作的?”
蕭毅說:“有點像久石讓的《太陽依舊升起》,從他那裏得到的靈感,但是不能用,重複的元素太多了,感覺也很相似。”
盧舟嗯了聲,蕭毅又開始想,盧舟問:“怎麼不說話了?”
蕭毅說:“啊?怎麼了?你心情不好嗎?”
盧舟說:“你不說話,我感覺不到你在,心裏不踏實。”
蕭毅說:“根寶一定很孤獨。”
盧舟喃喃道:“最孤獨的人,是最強大的人。這就是根寶的內心。”
蕭毅登時就震撼了,說:“好牛。”
“易卜生說的。”盧舟拿着柺杖起來,走到蕭毅的面前,蕭毅放下二胡要起身,盧舟卻說,“你坐着。”
盧舟伸出手,摸蕭毅的短頭髮,摸他閉上的眼睛,繼而單膝跪下,牽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