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
她不知道如何,記不得多少南邊兒的事兒了,一開始她明明覺得清楚,可像是隨着時間過去,或者注意力被當下所轉移。記憶都模糊起來,像是有一層霧。
“秋姨今兒出去可是見什麼舊人了”
雲醉捏着鋪在桌兒邊的軟絛穗子,想了想問她。
是誰能把一個歷經多少事兒的婦人嚇成這般,如有牛鬼蛇神。
秋娘趕緊擦了擦眼,“小小姐說什麼呢,秋娘只是出門望了望這多年不曾見的景兒,想起夫人罷了”
“是麼”那也定是想起令人驚心的往事纔會這樣啊雲醉面色淡淡。
秋娘紅腫的眼微閃,看向雲醉,卻發現如今再提起夫人故去的事兒,雲醉不再像在南邊兒那些時日低落消沉了。
似乎這些日子相處來也不似那樣性子柔弱着了。身子估摸還是虛弱,稍微病了便很難好,可若是性子能改,總歸是好事兒。
雲醉怎會相信這說辭,她是知道秋娘確是瞞着她些什麼。看着境況,甚至更可能是連雲爹都不知道的事兒。
又和以前有關麼。雲爹和她都愛避着她。這難道不更是容易勾人好奇
可雲醉不是那麼常常有刨根問底心思的人,好歹她是活過了二十年的靈魂,有些事可以有辦法知道但不一定需要、應該知道。
得到的答案大抵總是容易徒增煩惱。
若不是好事兒,他們這些知情人暫且還受得住那種悶在心裏的苦痛煎熬,她知道或者不知道又能如何呢。
察覺到秋娘看向自個兒的目光欣慰中有幾分懷疑的清明。
她這才靠上去撫了撫她的背,抿嘴“好了,秋姨。您別再想這些了。您若是再這般,那我也要傷心了。”
秋娘靜靜點了點頭。因着以往,老爺覺得自己揹負了太多對夫人的愧疚。
若是把事兒再說詳些,怕是心裏都難得走出來。
夫人從小慣養,也被江家護着,何曾受過那等苦。
何況這有一半也是她作孽帶給夫人的厄事兒,應了夫人的遺言。只管把難捱的腐在肚底。
雲醉笑了笑,見她情緒平復下來。
帶着鹿兒便出去了,她隨口問起幾句鹿兒關於秋娘的事情,小丫鬟果然一無所知。
她也就不求。
遣鹿兒回去帶給一句話,她知道秋娘也是覺得她有些變了。
可只要她靈魂如此,身形原爲,誰又猜得出呢。
沉鬱於過去,不如處於現在。
或許過往是很苦痛的了,她不是原主,甚至再體味不到原主對於她所知的一切的深刻難過。
說起來她糊糊塗塗就這般穿越而來,雖知所託也許正是對人,也難免有好一段磕磕絆絆要走的吧。
她從來不喜歡複雜。
嘆口氣,她其實是懶人,不過實在是不願每日喫那難受的菜式,總不能驕矜到叫雲爹去僱個大廚子吧。
遂帶着別的小丫鬟去了小廚房。
搗鼓起新的喫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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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骨湯拉麪,新鮮的豬骨佐以蒜頭,薑片兒,和以薏米山藥,中火熬製,小火輕煨着,熬製出奶白濃郁質厚的湯汁兒。
吩咐了勁兒大的僕子來和麪。
又在瓷壺上邊兒放了蒸籠,擺了一些細面和糯米造的軟薄餅兒。一片兒一片兒透明剔透的,裹了嫩白蔥絲烤鴨肉片兒,蘸上特製的甜醬。
吩咐人給雲爹送了去,她如今怎麼說沒有孃親,親事便左右是雲爹領着秋娘和張伯幾人忙活。
從來倒也沒覺着成親竟是如此麻煩。
好吧她還沒成過親自然是不知道的。
小丫鬟方一一把菜食擺上桌面兒,就來了位不請自到的客兒。
雲醉睜大眼睛,看着喜滋滋的沈明曦,差點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嫂子”沈明曦樂呵喊她,嘿,他用比較粗暴的方式替大哥那日揍了人,如今門禁都不知道咋弄的解了。
雖說知道雲醉是他未來嫂子,他當時震驚還是震驚,可到底反應過來簡直是狂喜啊本來他可是從來不對南方嫂子有什麼期待的。
現在麼嘿σ′`σ
小年夜那會兒,他差點喫到撐死。
這幾日從此對宅子裏的魚肉菜食,完全喪失了食慾。
雲醉沒控制住涼了他一眼,她還不是他嫂子好麼想這人未來是她同一屋檐下的小叔子,雲醉莫名有些頭痛。
眼神看過去,鹿兒又去置了一副碗筷。
撒上青蔥的骨頭拉麪,香氣撲鼻,沈明曦吞了吞口水。
雲醉放任他也是有事兒的,看他吃了好多口,她輕輕開口:“沈三少爺,那日的歹人後來怎麼樣了”
沈明曦喝了一口湯,啊“哎呀不不不,嫂子你叫我明曦就成了,哪能這麼叫我”雖然聽起來可有優越感,大哥知道會罵死我的。
雲醉勾起細眉,“那些人如何了”
沈明曦眉頭揚了揚,冷哼了一聲,“那兩個渾人敢打嫂子您的主意兒,本少爺可勁兒拍死他們了反正本少爺入手的不是一般般慘。”
“所以”雲醉猶豫了一下,“拍死了”
“嘿,哪能啊,交給官府弄了。他們雖不是罪魁禍首,可也不能輕饒。”
雲醉裹着烤鴨的玉手頓了頓,不是說這裏的官府都很佛系麼,交給他們
沈明曦跟着雲醉的動作卷兒了白蔥脆鴨在白餅裏。看出她的疑惑。嗷嗚一口。
“唔嫂子嫂子你嗷嗚你不用擔心,依着咱們宅子的勢力,那兩人嗯估摸要在裏頭受好些苦了,多久出得來還是未知數兒。”
“這是你哥的主意”雲醉並不覺得這過分,她又不傻,從沒那麼大的善心。
“大哥說,把他們兩人交給我啦”
他嘴角蘸着醬,一臉滿足,“嫂子,你滿不滿意啊我多賞點兒銀子偷偷把他們放裏邊兒作着。”
“這種市井痞子,若是不敲打處理一番,以後誰給了他們錢,就又膽兒大到不知東南西北了咧,”末了不等雲醉回答,他便又伸手去拾另一張白糯米薄餅,繼續道:“不過那吳家敗家老少爺倒是不知兒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