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過去,這位二伯穿着一一襲紫色衣袍,因爲瘦削,衣服顯得像是罩在一隻枯樹幹兒上面,空蕩蕩的。
面色在暖色燈光下也能映出蒼意。臉側兒頜骨怪異地突出。
雲醉不能再看下去,她小心翼翼垂眼恭敬打招呼。
“二叔。”
沈經並眼神本是有些恍惚飄蕩着,聽得雲醉輕柔的聲音,漸漸凝神,應她道:
“你就是庭遲娶的小媳婦兒。”
開口嗓音陰陰,像是中氣不足。
“是的,二叔。”
“南邊兒來的”,沈經並再聽她這口音,語氣還是有些涼了。說着他掀眼來看她。
不知是不是錯覺,雲醉覺得他這句南邊兒來的,似乎是極其不喜她這種南邊兒人。
她愣了愣也就沒立即回答。
沈庭遲靠近她,不動聲色擋在她面前,“二叔,小西確不是蜀豐人。”
雲醉不解地看着身前人的背影,爲什麼不說她就是南邊兒人。二奶奶和沈蘿他們可都知道呀。
沈經並還只來得及看到雲醉的一個模糊的裙影。就被沈庭遲擋住了。
他望着沈庭遲冷哼一聲,也不再多言。
又往沈聞那裏看了一眼,沒好氣地站起身來甩手邁開步子就往外走。
“爹,您去哪兒”沈蘿趕緊喊住他,“今兒可是喫元宵團圓飯的日子。”
二奶奶遊氏看他走,張了張嘴,到底沒開口。
沈經並也不回頭,“給老婆子說我不吃了。”
沈蘿伸手撫着遊氏的後背,那樣子像是在安慰她。
沈庭遲迴頭時,雲醉還整個人兒人處在迷糊中。
誰能來告訴她這是什麼情況這沈庭遲的二叔也真的太古怪了。
“不用擔心,有些事兒回去同你說。”,沈庭遲像是已經習慣般朝她解釋道。
沈明曦也趕緊朝她眨眨眼睛。
雲醉到底知道,原來這是正常事兒。
過了一會兒,沈老太太才被人扶着到花廳來。
眯着眼睛掃了一圈兒,看向遊氏,“老二呢”
遊氏低眉順眼回報她。
“這個孽子”,老太太實在忍不住,把柺杖往地上狠狠戳了戳。
這下菜樣兒已經布好了一些了。
朝食已經喫過元宵,和南邊兒的湯圓不一樣。那甜膩的餡兒料捏成塊兒放得籮筐中滾裹着糯米粉。
湯圓卻是和了餡兒用糯米包了。
雲醉覺得這算是順序問題,宅子裏這糯米粉磨得還是很細膩軟和的。
那喫起來口味也是很好。沒得差。
這時上的菜,樣式竟也是多樣。地三鮮兒,溜肉段兒,個兒尤其大的四喜丸子,醬骨頭,酸菜餃子
很豐富。
沈老太太在上方落座後,笑着朝衆人招招手,“還傻愣着做什麼都還不快來坐下。”
“來,庭遲媳婦兒,你坐老婆子旁邊。”
一般坐這用飯所坐位置,都是按着輩分地位排好的。有時候也看老太太心情,甭管你自個兒怎麼樣,老太太喜歡那還是權威。
平日大家是各自取了飯食到自己的小院兒裏喫,雲醉呢,更是取都不讓人去取。
自個兒在院子裏搗鼓。
她的坐下的動作一頓,“祖母。”,她尷尬笑着向沈老太太討好般喊了一聲。
她能不能就坐在這裏。
“唉,快過來”
顯然沒有商量。
衆人這也看得出來,沈老太太是很滿意這個孫媳婦兒。
沈蘿這會兒也恰到好處地衝沈老太太撒撒嬌了。
便也得了應允,挨着她手另一邊兒坐下了。
如此今兒這用飯的坐次,倒也沒那麼規矩。
二奶奶遊氏和沈明曦的孃親也坐到了另一方,把雲醉旁邊的位置空出來了。笑着讓沈庭遲過去。
他也不推辭,邁步正要坐在雲醉旁邊。
蹭地一陣風從跟前兒刮過,沈明曦樂呵呵地翹腿一屁股坐穩了。
沈庭遲站在後面:“”
雲醉:“”
這頓晚飯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受,唯一還是讓雲醉受不了的,就是口味偏重,特別油膩。
飯後的清口煎茶她不是很喜歡,也就沒用。只喝了一些白開水。
“嫂子,待會兒去看花燈嗎”沈明曦問她。
雲醉當然是想去啊,她瞧沈庭遲。
後來哪知這人早有想法帶她去。
沈蘿本也想跟着。但被遊氏攔了下來,又差了婢子去那徐家宅子叫徐若徐瑛兩姐妹。
說是讓她三兒一起帶着丫鬟僕子去賞花燈。
沈蘿見着雲醉沈庭遲幾人離開的背影,也並不固執。
今兒過節,遊氏的臉色卻沒有太多喜慶。
她偏頭道,“娘可是想姐姐了”
遊氏嘆口氣。“不是說出去寺廟子裏收收心,給我們祈祈福麼老祖宗都應下了。”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雖說帶了丫鬟僕子,到底是女子,娘不放心。”
沈蘿少不得勸慰她幾句。可誰有知道,大姐真是心甘情願去那遠寺廟裏修修心給大家祈福呢。
用過飯出來,街上正是熱鬧,人流交織。
比起除夕這些節日,元宵的花燈,真的是討人喜歡得緊。
那製作精良的燈輪,燈樹,立在街道兩邊,火樹銀花,閃閃發亮。
小丫頭們更愛這種璀璨,手上捧着一個燈繡球還不算。
直愣愣盯着攤兒上的兔兒燈。
那兔兒燈活靈活現,紅彤彤的眼睛,異常可愛。
有圍成一堆堆的人羣,猜燈謎。
那花樹上掛着的花燈,荷花翠鳥,流蘇垂垂。
猜中了哪個,就能拿到相應的花燈。
衆人怎麼不喜歡。
可燈謎這有時候也並非那麼好猜中的。尤其是那昂貴花燈對應着的燈謎。
可但凡有點文墨卻並不精通的人,都大咧咧邁進去試手。
一回兒不對,二回兒還錯,三四回兒不停張嘴。是爲一本正經地瞎猜。
攤主連連擺手,換下一位客人。
雲醉到處看着,她以往看了不少古代元宵賞燈的盛況。
這真的體味了感覺實在和想象中不同。
正巧見着賣拔糖絲兒的,沈明曦閒不下來,趕緊買了幾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