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萆沉默了一下，“母親問這個作甚。反正二哥是沒有喜歡的人的，那厭惡的人母親還想撮合不成”
遊氏嘆了一口氣，“那倒是不一定，哪裏來的那麼多無緣無故厭惡。沒準兒你二哥另有想法。”
說到這裏，遊氏一手搭上肩，握住沈萆的手，道:“你早上給老祖宗送去的是什麼東西”
沈萆偏頭，使人看不清她眼裏的情緒:“是從廟兒裏帶回來的玉佛花，養了好久，才發了芽苗兒，就快開花了。母親若是想要，下回我去廟裏，再問方丈求一粒。”
遊氏搖搖頭，“得了，你還是別獨自去廟子裏了，去了就不知道自個兒回來。反正沒多少日子，靈雲山特有的廟會就要開了，再等等吧。到時候再帶我去瞧瞧，玉佛花兒我還沒見過。”
沈萆點點頭。
沈老太太在宅子中，也還是注意着雲醉的。
雲醉雖沒做什麼太出格的事兒，沈老太太還是令遊氏去同她說一說。
遊氏應承下來，沈萆在耳邊又說着別的東西。倒是把這樣簡單的事兒擱置下來了。
如此不鹹不淡又過了一個半月
沈庭遲還沒有回來。
一個人晃悠久了，雲醉還覺着有些不習慣。
聽老祖宗那邊兒的丫鬟來說，沈老太太最近胃口又很是不佳了。喫什麼都乏味。那肚子餓了，可沒有想喫的意願。
雲醉作爲孫媳婦，還是每日會去問安的。
她也看出來沈老太太這回兒人竟都消瘦了不少。
初初的時候想，莫不是夜裏染了寒氣。
雖說是春日，可也沒說人就不會像冬天那樣冷病了。
晝夜溫差偶爾大起來，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請了大夫來看沈老太太，可實際上卻沒旁的毛病。
症狀明顯，病因卻尋不着，只說沈老太太覺得倦怠得緊。
雲醉心想，春困可也該過了吧
這日雲醉去青松院兒去看沈老太太時，遊氏和三奶奶也在。
沈聞正坐在一邊兒給她把脈，雲醉雖說知道沈聞是開藥鋪子的，卻沒真以爲他竟然也是個大夫。
畢竟他那一套流程看起來完全不輸先前那老資歷的大夫。
雲醉不知道的卻是，沈聞開了藥鋪，一開始沈老太太卻是不允許的。
沈老太太雖說看起來比很些同齡的宅子老太太要開明得多，但自小被教導的家族觀念和她年輕喪夫喪子的經歷。
尤其也使她對宅子裏的人得同心同一氣兒這一方面執着到死板。
不過後來遊氏磨着說話，沈萆沈蘿她們也來輪流開解。
才勉強讓老太太鬆了口。
爲此她多少有一些不喜沈聞，然而話雖是這麼說。平日宅子裏有誰哪裏不舒服，卻還是用的沈聞鋪子裏的大夫的。
是以，開初兒來替沈老太太看病的，還是沈聞鋪子裏的大夫。
只不過這會兒換成了沈聞本人。
沈聞給沈老太太把起脈時，臉色很是平穩坦然，並沒有了平日裏雲醉見到他的那種不可琢磨之意。
他細長微眯的眼睛似乎去開了那層掩飾的霧氣，變得乾淨清晰起來。
沈老太太闔眼躺在老人椅上，一時間屋內很是安靜。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缺水的緣故，看上去有幾分枯萎的趨勢。
她走過去，低聲問旁邊的婆子，“嬤嬤，這是什麼花兒呀，怎麼看上去似乎要枯萎了，早間不澆水嗎”
嬤嬤在旁邊笑了笑，低聲恭敬回答她:“大少奶奶您這就有所不知了，這花呀，叫玉佛。白日裏就是這個樣子的，晚上才澆水，那樣兒看起來跟現在全然不同。到時候簡直像是會發光似的。老太太信佛，可喜歡這個。”
雲醉哦了一聲。
會發光這麼神奇
她不信。
雲醉站在一旁，打量着這花兒。
這邊說着話兒，沈聞卻已經替沈老太太看完了。
旁的嬤嬤將老太太手腕兒上的衣服放下來。
“聞哥兒，怎麼樣”遊氏立時開口問。
沈聞此時也皺起了眉，“祖母身子並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兒子沒有查出來。”
遊氏嘆了口氣，她多少還是知道自己兒子的醫術如何的。她望了一眼沈老太太的臉。沒再作聲。
“那可有用什麼補藥可以緩緩祖母現在的情況”
雲醉在窗邊兒發話。
沈聞微偏頭，僕子石冬忙把腦袋垂了過來。
“這個倒是有的，我待會兒就叫奴才送過來一些。不過祖母如今還是得要喫些東西纔是，不然受不住。”
沈老太太這會兒才睜開眼來，雖說身體一副疲態，不過眼神兒卻仍舊清明矍鑠。
“好了，老婆子知道了，辛苦聞哥兒從鋪子裏跑這麼一趟了。回去忙吧。”
沈聞垂首，“這是孫兒應該做的，祖母保重身體纔是。”
他起身，又朝一邊婆子道:“有什麼問題就來尋我，不要拖延。”
嬤嬤趕緊點點頭。
提步要走時，沈聞卻突然又微止了步。
往雲醉這邊看過來，不過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時間很短，要不是雲醉一直注意着他，也怕發現不了。
她心頭滑過一絲疑惑。
“你們也都退下去了吧。老婆子想歇歇了。”
衆人應聲，一屋子的人都離開了。
一陣微風拂來，一時間，屋內只有窗臺上的玉佛花輕輕搖動着。
雲醉接着兩日做了好些不同一般的喫食去。
沈老太太卻也只用了一點。
這若是打不開胃，也是很麻煩的。
雲醉也沒想到連那甜食都引不了沈老太太胃口了。
沈庭遲很是敬愛沈老太太，他父母早逝，多是沈老太太拂着他長大。對他而言，沈老太太是很重要的一個人了。
自雲醉嫁進來，沈老太太對她這個孫媳婦兒也很好。
雖然偶爾會提點幾句，卻是沒有真的像雲醉以往設想過的那種老宅子裏的老太太讓她難堪難做。
與其猜測着老太太喫什麼開胃，不如去問問她。
差了人去問，而沈老太太卻是真的一點想要的喫食都沒有。
雲醉都有一瞬間愣了。
她親自過去，說了好一會兒，沈老太太才道說想要喫點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