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無趣是無趣。不過到底還是痛快的。
青姨娘想的卻只是她明面兒上出出氣便也罷了,只要不傷着肚子裏的孩子就不要緊。
所以說,聽了吳氏編排她的話兒,她卻是坦然,一點兒氣都不願意生出來傷身子。
雲醉這邊聽得吳氏那桌兒的熱鬧,小姐兒們也忍不住往那邊看。
沒能聽到個一二,就重新安靜喫起菜來。
雲醉望了一眼席面,雞鴨魚肉實在豐富。
從油膩豐沛的冬天兒裏出來,隨着天氣越來越熱,口味變得越加清淡了。
各喫一點也就沒了繼續的心思。
徐若這會兒坐在這裏,看到雲醉那是十分的牙癢癢。
她眼裏似乎帶着火苗兒,緊緊抿着脣一直盯着雲醉。
要不是她,姐姐肯定能和沈大少爺在一起了。
她討厭她。
雲醉卻完全懶得將小姑娘放在心上,眼角餘光都沒有投過去。
倒是雪姐兒扯了扯雲醉衣袖,一面兒正喫着雞翅一面兒喚她看徐若。
雲醉只點頭笑笑。
男人們這邊兒,雲絡安見吳老爺子這會兒回來了。
忙又禮貌地將他迎入席面兒裏。
“外祖父去了方纔哪裏”,他倒上清酒與吳家那酒過幾巡,早已經醉醺醺了卻還不肯放棄的客人碰杯。
又照顧着老人家怕以爲被冷落的心情,詢問他道。
吳老爺子摸了摸腦袋,微微咧嘴:“隨便轉轉,好久沒來這兒吶,人結果就迷在路上了。”
雲絡安笑,“外祖父應該讓人領路去的,老宅子彎繞。”
“不、不用咯老頭子這不是回來了嘛。”,吳老爺子往女廳的方向瞅了瞅,把手悄悄放到腿上的布料上擦了擦。
有細小的粉末輕輕抖落。
雲絡安和雲習在男廳這邊兒正敬酒說話,招待徐老爺和一衆人。
突然就聽得女廳那邊傳來一聲尖叫,接着就是奶奶們的一片驚呼聲。
把這邊兒正吹天地的男人們嚇了一跳。
雲習幾乎是心裏一驚,雲絡安一瞬間不知怎麼也有了不詳的預感。
正要差人過去看看怎麼回事兒,只見那雲習平日裏特意安排過去伺候青姨娘的婆子就跌撞着出來了。
跑得近了,竟還見得她那手上有血。
“老爺老爺您快請大夫來,姨娘她突然肚子疼,現下已經見紅了”
婆子一個踉蹌撲過來,哭喊道。
雲習身子一僵,似乎是怔了一瞬。
不過好在也很快反應過來,他轉身一揮袖子,朝身旁奴才怒喊道:“還杵着做甚麼還不快去把附近最好的大夫找過來”
說完了他氣喘了幾句,看着雲絡安,雲絡安會意地點了點頭。
他得過去,可這兒還有這麼多客人,總不能撂下。
沈庭遲聽得這消息也是微微喫驚。他也往那邊望了望。
醉兒這會兒也在那屋裏。
一時間男廳這處衆人的目光都複雜起來,雖說那是個妾吧,可若是懷着的是個兒子。那可也是個寶。
衆人暗自唏噓不已。
雲絡安回過神來又勸着衆人,調轉了話題。
男人們可不會對這個想這麼多。當下一擼袖子,照舊碰起杯來。
吳老爺子像是也才反應過來。被雲絡安這麼一喊,他似乎嚇了一跳,對上雲絡安的看着他的眼睛,連連點頭。
只是扣着瓷碗兒的手指卻有些緊。
渾濁的眼裏又是疑惑又是擔憂。
女廳這會兒有些亂成一團,青姨娘已經被雲醉和雲絡音一起扶到一邊兒的軟椅上。
可那從身下不斷流下的鮮血簡直叫人心驚。雪姐兒已經被嚇哭了,霜姐兒拉着雲醉,雲醉手腕兒被她抓得有些痛。
這會兒青姨娘肚子仍舊痛得不行,眼下她們也沒有懂點醫術的,只能乾巴巴等大夫來。
好在青姨娘這會兒雖然境況如此,但意識還算清醒。
她嘴上一直不停喊着“孩子,孩子”。
雲醉蹲下來抓住她的手,“青姨娘,您聽得見我說話麼別擔心,大夫很快就會來了”
“救救孩子”,她一手抓着椅子扶手,一手緊緊扣着肚子。
雲醉眉頭也凝緊了。
怎麼會突然就有這小產症狀,一直看來都是挺好的。
雲醉回頭看,青姨娘先前坐的位置上是喝了一小半兒被打翻的湯碗。
難道是那湯有問題
可是吳氏不會這麼傻到在衆目睽睽下給青姨娘下藥吧
雲醉將目光落到一邊兒也明顯嚇愣了的吳氏和一衆面色驚懼的奶奶們。
她隨即對雲絡音低語幾句。
雲絡音很快就招呼着這些客人往偏廳去休息。
這些奶奶們眼下也巴不得,不敢再往這邊看,齊齊抽了一口涼氣,忙不迭離開。
雲醉撫着青姨娘,婆子已經去前面通知大伯和雲大哥他們了。
青姨娘的臉色已經蒼白,雲醉腦袋一個激靈,“霜姐兒,快來幫我扶你孃親去那張軟塌上躺着。”
她雖說對懷孕流產這些知之甚少,可是常識性問題可萬不能疏忽了。
看着青姨娘被雲醉她們輕手輕腳扶到軟榻上,那先前的椅子上已經留下好些鮮紅。
這鮮紅色的刺激,讓吳氏彷彿被狠狠敲了一棍,她從驚訝,難以置信慢慢地變成了忐忑不安,手足無措。
然後在下一瞬聽到雲習的聲音,整個人都抖了一下,身子突然有些冰涼起來。
怎麼會她可完全沒有做什麼,就是說了幾句話兒,就能把這賤妾氣得流產不成
不可能的滿桌兒的人都能替她作證
雲習剛到不久,大夫也風風火火地被人扯着從外飛奔了進來。
“老、老爺,大夫請來了”,奴才氣喘吁吁,慌慌張張。
“快過來”
大夫一看青姨娘這架勢,也嚇了個十成十。
這姨娘當初可也是他把出來有身孕的,噹噹兒在肚子裏時,就不知因爲什麼,出了點兒小問題。
可後來他開了方子調養明明已經穩定下來了,只管好好將養着就成。
可這是個什麼狀況
人命關天,他擦了一把汗,又聽得雲習地氣怒催促,不由得匆匆坐下,嘆了一口氣,伸手正要去去把脈。
卻又想起什麼,望了下這烏壓壓一片兒圍着這軟榻的人,他臉一黑,粗暴地揮揮手,“走開走開留一個人就成了,你們都給我出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