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將手中的瓜果、糕點擺放在姜塵的身側,張了張口,終究沒敢打擾自家公子,靜靜的退到一旁,拾起一本棋譜,心不在焉的看了起來。
四婢,自小隨在姜塵身側,自然看出了自家公子的變化。對於四婢而言,她們本就是公子的附庸,屬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要害關係,若說心裏不憂慮,那纔是奇了怪了。
咚,咚,咚。
指尖輕叩在花梨木茶几上,手中的書卷已經合起,微微仰着頭,看着檐下鐵馬搖曳,腦海裏再次浮現那摧嶽斷江的一劍。
“請公子治罪。”
入畫卻突然跪了下來,低垂着頭,輕聲喚了一句。
入了迷的觀書合上了書卷,神遊物外的抱琴回了神,心不在焉的落棋怔了怔。
“無妨,孃親有問起什麼,你們如實回答即可。”
姜塵並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若換成自己,也必然是要過問的,畢竟前後的反差太大。換成一些無知的山野村婦,恐怕要跳大神,請來人驅鬼了。
“不過,除了孃親之外,你們聽到的、看到的,決不許向外人透露一分一毫,聽到沒有”
回過身,姜塵面色一肅。
“是”
抱琴、落棋、觀書紛紛一個萬福,跪在地上的入畫一個點頭,異口同聲迴應。
“入畫,起來吧你不嫌累,我看得嫌累。”
“是。”
入畫如釋重負,自地上站起身來,低眉垂手立於姜塵身側。
憑欄遠眺,心念紛紛。仙家道人,必然沒少在這世間行走,這些異志怪談有些可能是憑空想象,但更多的應該是這些仙家道人在這世間留下的痕跡。
只是終究顯得有些縹緲,一來他不可能大江南北一一去驗證,二來就算他想去驗證,恐怕也難,有些怪談並不在大越之內。
身爲鎮南候唯一的子嗣,他既是父親的逆鱗,亦是他的弱點所在。莫說前往別國尋找仙緣,就算是在大越之內,也不見得百分百安全。
仙緣難覓,不過也不是全無頭緒,他本能的將目光投向了皇城方向。云溪道人,如果沒有意外,此刻應該就在那皇城之內的某處吧
只可惜,這云溪道人低調,姑且稱之爲上一生,也是到了城破之日纔有幸見到那云溪真人一眼,在此之前,更是絲毫不知此人的存在。
“取筆墨來。”
“是。”
四婢默契分工,取筆、研磨、擦桌、鋪紙,井然有序。
提起兔毫,筆走龍蛇,於宣紙上,分別寫下:云溪、仙緣、齊國、雲劍。
四婢面面相覷,仙緣、齊國倒是看懂了,齊國和本國邊疆也算是紛爭不斷,不過總的來說,小戰不斷大戰沒有,也不知道公子好好的怎麼提到齊國。
仙緣,在四人看來不過是以訛傳訛,縹緲之物,也不知道向來尊崇儒家,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公子,爲何會寫下這個詞。
云溪、雲劍是否和仙緣有關呢,可是從未聽公子提過,四婢自幼隨在他身側,可以算是形影不離,難道是那些異志怪談提到的地方
四婢心中各有所思,卻又不得其解。
沉吟片刻,姜塵再次提筆,寫下四字:江南林家。
族姓之前冠以地名,是一種習慣。縣望冠以縣名,郡望冠以郡名,豪門大閥則冠以州名,林家以江南代指,由此不難看出林家之繁盛。
以江南林家之底蘊,想來對於仙道之事不會一無所知。要知道他孃親不過林家旁支,就身懷有吐納之法,此法迥異於兵家的鍛體內壯之法。
當然此法終究是粗淺了一點,只不過是調理自身氣機,有養氣養身之妙,同仙家飛天遁地,摧嶽斷江的大神通,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最好是能夠和云溪道人搭上線,云溪道人師兄的那一劍,以及言語之間,視雲劍宗如土雞瓦犬的昂然之姿,不難判斷出,其背後之宗門勢力,遠強於雲劍宗。
仙家宗門,看來也不是衆人想象中的那般與世無爭。
龍氣爭奪,不由的想到這四個字,不過這四個字沒有冒失的寫在宣紙之上,對於四婢自然是信任的,這世道能夠共赴生死的人,不多。
只是萬事防個萬一,涉及皇室,敏感而忌諱。
若是搭不上云溪道人這條線,也只能夠南下江南,看看能夠從林家哪裏找到自己想要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