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慢慢地走過去，靠在車門前歇口氣，沒精打采地回答柳如絮：“人如螻蟻，苟且偷生，暫時還死不了。”
“死不了就行。我跟你說，有些人死了，他還活着；可有些人活着，卻不讓人好好活。”柳如絮煞有介事，一本正經地看着我。
我：
“我剛好路過這，沒打算上樓找你。心想着要是你能下樓來，我就帶你走。”柳如絮拿下嘴邊的雪茄，看着我緩緩地說。
“我已經下樓來了，走吧。”我拉開後車門，上了車，癱在後座一會兒，才提起氣來，對柳如絮說：“帶我隨便轉轉吧。”
柳如絮似乎有點不大適應我變得爽快利落的作風，但他性情本來古怪，對我的突然轉變並不以爲奇，很快他就發動了車子，邊說：“行，我也沒事，就帶你轉轉。”
車子呈流線型滑了出去，柳如絮在看後視鏡的時候動作好像凝滯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調整好姿勢，繼續開車。
我在後座上閉目假寐，手機嗡嗡嗡震動了起來，我低頭一看，竟是h先生的來電。
我猶豫了半天，想接起卻又停住。
我怔怔望着車窗外一掠而過的樹木，腦海裏一片空白。最後我關掉了手機，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我可以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喧囂的世界離我那麼遠，挺好。
299
柳如絮帶着我四處兜風，我到現在才發覺有個性情奇特的朋友其實挺不錯。
他不會打破鍋底一樣八卦我心情煩躁的原因，也不會因爲我的喜怒無常而感到喫驚，我可以一路沉默到底，他也可以自顧自開着車，愛上哪兒就上哪兒，隨意放着好聽不好聽的音樂，遇到不喜歡的電臺節目還可以自在地爆粗噴口水。
直到柳如絮向我提議：“咱們找個酒館坐坐吧，喝點酒”
我搖搖頭：“不了。”大白天的酗酒消愁，不是我正直的風格。
“那去喝點咖啡吧”柳如絮再度徵詢我的意見。
人家都陪着我兜了一下午，不說功勞，也有苦勞，得犒勞犒勞。再說，也得補充一下失去的能量，或者去釋放一下內存。
300
柳如絮帶我去的是一個幽靜的咖啡館。
這是一棟老別墅一樓大開間改成的咖啡館，鋪了古樸的木質地板，靠窗的地方被墊高，隨意放着靠枕和方桌，看起來很有文藝之家的感覺。
已是傍晚，有三三兩兩的情侶憑桌而坐，有的要了咖啡，有的面前則擺着紅酒。原來，這裏既是咖啡館，也是情調不錯的小酒館。
柳如絮看來是這裏的常客，服務生很快就帶着我倆進了轉角的一處兩人桌。寬大葉片的綠植擋住了我們的身影，在這裏既可以觀望到整個咖啡廳的風景，又有隱蔽的私人空間，是個祕密談情的好角落。
我學着柳如絮的樣子，脫了鞋，坐在落地窗前，把身子往後一靠，倚靠着鬆軟的坐墊，聽着若隱若現的布魯斯音樂，緊繃了一天的神經這才真真正正地放鬆下來。
301
酒水點單被呈上來，柳如絮看了看單子，又看看坐在對面的我，給我點了杯咖啡，又給自己點了瓶紅酒以及一些下酒小菜和零食拼盤。
拉花咖啡要現做，柳如絮點的紅酒倒被服務生先呈上來了。他讓服務生把紅酒倒入醒酒器裏，等待半天，讓紅酒醒好，才往高腳杯裏倒紅酒。他倒酒的時候看看我，用眼神示意我需不需要喝點酒放鬆放鬆。看我既不反對也不贊同，他便自作主張替我倒了一杯紅酒。
接着，柳如絮開始炫起他高超的品酒技術，他晃動着他自己的杯子，一邊給我示範酒漿掛壁：“只有經過充分的醒酒，美酒纔會從睡夢中醒來呈現出她的芳香和淳馥”
擺弄了一通，他神情冷酷地剛放下紅酒杯，正要讓我跟着他好好品酒，結果一擡眼，發覺我面前的高腳杯裏空空如也。
他神祕的表情有點像便祕，口吃了：“你，你這是倒掉了，還是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