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白僖和步履在屋裏說話,燭火在窗上照出了他們二人的剪影,唐久綏就靜靜地立在外面,彷彿一樽安靜的石像。
步履高大,白僖頎長,她說了幾句後背過身去,似乎是跟步履慪氣,步履走上前,從後面圈住她的肩膀燭火搖曳,他們二人的剪影緊緊挨着,全收在唐久綏的眼裏。
“步履,你口口聲聲讓我不要碰四魂界的事情,可你自己卻早就去過那裏你之前的那次受傷,原來就是因爲你和流戈闖了四魂界,只不過你帶了傷回來,而流戈和你不同,他迷失在那裏的荒地。我不明白,明明你和我一樣關心四魂界的事情,爲什麼要一直瞞着我,瞞着我它的存在,瞞着我去那裏”
“正是因爲我去過那個地方,纔不想讓你去碰觸和它有關的事情。白僖,你聽我說,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也不是你認爲的那麼容易解決,我內心是希望不讓你參與進來而自己先把它解決好的”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着我”
“我”
二人的談話聽起來不很愉快,因爲沒一會兒唐久綏就見白僖掙開了步履的懷抱,從屋內快步走出來。
她看見他的時候,似乎還在與步履爭執的情緒裏,眼睛有些微紅。
“一不小心,又聽到你們兩個談話”他人站在暗處,白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感覺得到他似乎帶着些笑意。
“爲什麼突然走之前不是還說等邱彧徹底恢復再走”她問他。
“待得久了,總會有走的那一天。不如早點便走,省的邱彧到時候更捨不得你。”唐久綏聲音還是帶着笑意。
“回去找流戈嗎”
“不找了,步履今日在無涯山跟我說,我們不在浮屠城的這段時間,流戈、莫菡和林暮夕他們三個發生了許多事情,流戈已經悟道修成了全佛。等有時間的時候讓步履再把他們三個的事講給你聽吧。”
“嗯,”她轉而問他,“那你去哪裏”
“想回去四魂界,看看我許久未見的大哥,在我不在的時候過得是不是真的很快意”
唐久綏這句話說完,白僖沒應聲,二人便陷入了一陣沉默。
“那”
“這”
卻不想再開口時二人齊聲,然後白僖便讓唐久綏先說。
“你的這半塊玉珏,還給你,”唐久綏幫她把手心合上,讓她緊緊攥着,“我之前說這是我出生時父親給我的,你也知道是說來騙你的而已。後來問過你一次是否要拿回去,你說我已經算它半個主人”
“所以呢”白僖問他。
“可我現在想還是把它還給你讓我踏實一些,我也可以告訴你它是如何來到的我的手裏。一千四百年前,我因爲身變整整沉睡了三十年才醒來,這塊玉珏不知爲何在我醒來時就攥在我的手心裏。我想着可能是我和它有緣,從此便一直掛在身邊”唐久綏拍了拍她還杵在身前握着玉珏的手,接着道,“現在物歸原主了,我也沒有什麼捨不得的,你也不用總惦記着我還欠着你什麼東西。”
他說完想起她剛纔似乎跟他一樣有話要說,便問她:“你剛纔是要說什麼”
不想白僖卻搖了搖頭,眼角帶了淺笑:“沒什麼了”
“那,別也道了,明早我們兩個就自己走了,也不用你送了罷。畢竟邱彧不僅和步履看不對眼,他看見他喜歡的白姑娘也不知會徒添多少傷心。”
“好。”白僖點了點頭。
所以第二天他們走時,白僖真的沒有出來見他們一面。倒是邱彧左等右等不見白僖從她屋裏出來,扁着嘴被唐久綏拉着走遠。
其實白僖也不在屋內,她那時正站在不遠處一朵雲上,負手而立,看着腳下漸行漸遠的兩個身影。
其實昨夜她那句和唐久綏同時開口的話,原本是要問他“那你還會回這六界嗎”,可不知爲何,當聽到他跟她說玉珏物歸原主,他沒有什麼捨不得的,讓她也不用再因爲它總惦記他的時候,她突然不想問了。
她不僅不想問了,連他讓她不要送他,她都點頭說好。
一朵雲飄到白僖所在這朵雲旁邊,步履走上來,與她站在一起。
她收回視線,問他:“你上來做什麼”
“來陪你。一個人情緒低落的時候最需要有人陪在一旁。”
“我並沒有情緒低落。瓶瓶罐罐的故事攢了那麼多,又不是第一次與人說再見。”白僖語氣淡淡,不以爲然。
“是嗎。”步履打量她,也未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