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賈,別拉着臉了,先看看這人的真面目吧。”
章羽楓已揭開了死者的面巾,一張腫脹青紫的臉孔赫然出現,“啊”雲畫雨捂着嘴退了兩步,“雲兒別怕。”章羽楓柔聲說道,朝着那死者仔細望去,五官依稀可以辨認,居然還有些眼熟,正是武林盟主秦嘯沙座下的大弟子方華
章羽楓道:“老賈,你找口冰棺材,把他的屍體保存起來。”
賈正晶淡淡一笑,“那是當然。”
章羽楓亦是一笑,“你要做好準備,等方華的死訊傳到他師父秦嘯沙的耳中時,他可能要來四方樓興師問罪了。”
賈正晶神色漠然,“來就來,他能把我怎麼樣方華敢來四方樓行刺,我就敢殺了方華祭旗,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武林盟主也不能以勢壓人”
彼時秦嘯沙已經成名多年,武功已臻化境,他身爲天玄派的掌門,又是武林盟主,德高望重,常年居住在霧茫山中,據說有十餘年不曾下山一步。
但凡有什麼江湖紛爭門派糾葛,都是由他手下的幾個徒弟去出面解決,外人已很難見到他的真面目了。
雲畫雨並不認識方華,只是看到章羽楓與賈正晶的神情都甚是凝重,她猜測死去的這人必是個大人物,不禁滿腹疑惑,“柳眉就是這人殺的麼他與柳眉有什麼過節定要下此毒手”
“他應該只是被人指使的,真兇另有其人。”
章羽楓一面說,一面蹲下去查看屍體,他走南闖北,破案無數,習慣於在屍體上查找證據。
他摸了摸死者身上,衣裳是細軟的綢料,荷包裏有幾張一百兩的銀票,腰間放着幾瓶常用的金創藥,連腳上的鞋都是硬緞面的上等貨品。
這個方華是秦嘯沙的心腹弟子,是天玄派的三大高手之一,有威名,有德望,顯然不是一個缺錢的人。
方華年紀三十有五,早已娶妻生女,聽說他夫妻和睦,方華亦不喜沾花惹草,他不近女色,在江湖上口碑甚好。
天玄派幫規嚴格,門下弟子極少在江湖上惹事,更加不會有濫賭酗酒的惡習,方華恪守規矩,從未有過什麼負面傳聞。
那麼,就是這樣一個地位身份性格都無可挑剔的男人,爲什麼會來行刺柳眉
而且以方華的江湖地位,誰能指揮得動他呢
除非是他的師父秦嘯沙
可是,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秦嘯沙一直居住在霧茫山,十幾年了,都沒有下山過一次,他恐怕連聽都沒聽說過柳眉是誰,又怎麼會派方華來刺殺她呢
疑團似滾雪球般的長大,卻無法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柳眉死了,千魂透骨釘的圖紙也沒有了,所有的線索都斷了,事情好似到了一個死衚衕,找不到答案的出口。
死者傷口的血液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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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凝固了,稠厚,刺鼻,嗆得人作嘔,賈正晶的小弟子青硯也在圍攻的人員之列,他年青機靈,立刻也學着章羽楓那樣用布裹住手指,幫着章羽楓翻檢屍體。
“這是什麼”章羽楓聲音一頓,立刻停住手,死者腰上的衣襟被青硯解開後,在腰脅處,現出一個奇異的疤痕。
那傷痕不大,略有凸起,顏色比周圍皮膚要深上許多,章羽楓細細看了半晌,這個傷痕早已癒合,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令人訝異的是,它的形狀,卻是橢圓形的。
“橢圓形的傷疤”章羽楓自言自語。
青硯樂呵呵的說:“這很簡單,說不定方華以前曾經被煮熟的雞蛋燙傷了,所以留下這個疤痕。”
賈正晶冷笑出聲,“青硯,只有像你這種蠢材,纔有可能被煮熟的雞蛋燙傷。”
雲畫雨腦子轉得快,急忙道:“他或許是被什麼兵器打傷了”
“老賈,”章羽楓已回過頭來望着賈正晶,“你知道江湖上有誰使用的是橢圓形的兵器嗎”
賈正晶思索了下,“沒有。這世上所有兵器都是以尖利鋒銳爲主,哪有橢圓形的劍刃”
“真的沒有嗎”章羽楓皺着眉又追問了一句。
“這個”賈正晶有點遲疑了,“以前在東海上,有些海盜曾經使用過一種特別的兵器,一柄刀兩頭開刃,一端是刀鋒,另一端則打造成橢圓形的刀頭,據說東海里有一種特殊的鮎魚,極兇猛,長有利齒,所以海盜們在捕撈這種魚時,會用橢圓形的刀頭伸進魚的嘴裏,碾碎它的牙齒。”
被賈正晶這麼一解釋,本就撲朔迷離的案情,更加讓人摸不着頭腦了。
因此任誰也無法猜到,地位顯赫的方華,會與東海的海盜牽扯上什麼關係
完全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人啊。
章羽楓站起身來,扔掉了裹着手指的布條,“罷了,把方華擡下去吧,保存好他的屍體。”
青硯招呼了幾個人,麻利的把方華擡下去了。
章羽楓挑了挑眉,朝着看臺下瞟了一眼,楊謙於不甘還有徐緩仍然杵在那裏,看着叫人好不刺眼。章羽楓俊面冷肅,靜靜轉過眸光,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這些好色之徒,莫不是還要賴着不走嗎
因爲這三個人的目光,全都是在盯着雲畫雨。
章羽楓已轉過身,朝着雲畫雨柔聲道:“雲兒,你累了一天,回房休息吧,我等會就來。”
雲畫雨心道,其實我一點也不累,我又沒與人打鬥,又沒耗費內力,只不過是彈了一首曲子,哪裏累來着
但她還是很聽話,莞爾道:“好,那我就回房去了。”
“雲兒,”章羽楓突地一笑,竟然不避忌旁邊還有人,拉着她的手,附在她的耳朵說:“回去趕快把臉上的易容洗了,我就喜歡看你本來的模樣。”
少女垂下頭,玉面飛霞,像一道小閃電一樣,瞬間跑得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