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夫已提筆醮墨,洋洋灑灑地寫了一長串單子,“照這個方子去抓藥,每日三副,連喝十日,差不多就可以痊癒了。”
章羽楓俯下身,對着雲畫雨溫柔一笑,“雲兒,聽見沒,你乖乖喝藥,十天後就能痊癒了。”
楊璇璣已接過方子,遞給葉遠,“從山莊裏撥幾個伶俐麻利的丫環過來,這幾日負責照顧章公子與雲姑娘的起居。派個專人給雲姑娘煎藥,必須是老實可靠的,明白嗎”
葉遠微微一笑,應了聲是,自是出去調撥人手去了。
楊璇璣親自送薛大夫出門,軟轎還停在外面,幾個轎伕遠遠地站着,薛大夫突然望了眼楊璇璣的面容,問道:“楊莊主,老夫的方子,你已經喝了多久了”
楊璇璣眉間微凝,鄭重道:“這一次吃了快五個月了。”
薛大夫略點了下頭,沉吟不語。
楊璇璣仰頭望着遠處樹枝上的繁花,目光幽然,隨即淡淡一笑,“薛大夫,這藥我真是喝怕了,您不妨直言,依您看來,我到底還有多久的壽命”
薛大夫輕輕嘆了口氣,“那一刀,刺中了你的巨闕穴,筋肉盡斷,元氣大傷。我用補氣吊命的虎狼之方,或可爲你挽回三五年的性命。”
楊璇璣的臉上,浮起一層悽然的笑意,“薛大夫,你的意思是我還能活三至五年”
薛大夫憐憫地望着她,“是的。”
“夠了,夠了,”楊璇璣輕聲地喃喃自語,“我已活得夠了,榮華富貴我已享受了,這世上的繁華我也看盡了,壽命長短,都是天註定的,我何必還要強求那麼多呢”
一一一一一
雲畫雨一直留在青月崖養傷,章羽楓在一旁盡心盡力的陪護。
山中歲月,清幽安寧。
可在江湖上,關於章羽楓和雲畫雨已經拿到藏寶圖的消息,卻像長了翅膀一樣的傳遍了大街小巷。
藏寶圖啊那個繪製着軒轅老人寶窟方位的藏寶圖,如今竟落到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夥子的手裏了
那潑天的財富,那高深的武功祕笈,那無可限量的前途,簡直讓人蠢蠢欲動,想入非非啊。
章羽楓還留在青月崖,可姑蘇山下的章府周圍,卻已經潛了不少心懷叵測的人。章府不比璇璣山莊,沒有那麼多的機關,沒有那麼多的密道,想來分一杯羮的人,太多了。
有人在附近租了房子,日夜窺探。
有人自稱找活幹,想進章府當雜役。
甚至有人在章府後院挖洞,想掘出一條地道。
幸虧有精明老練的周管家鎮守,把這些閒雜人等都轟走了,但總有些不死心的,仍在章府附近晃盪,望眼欲穿,就等着章羽楓出現。
這張藏寶圖,便好似一面照妖鏡,那些見不得光的妖魔鬼怪,不免就會現了形。
因爲有璇璣山莊的人在山下設了關卡,所以青月崖上,卻仍是一片安靜。
一晃十天過去,雲畫雨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楊璇璣每天都會派葉遠前來探望,看到雲畫雨已經痊癒,葉遠顯得很高興,回去就稟告了楊璇璣,於是翌日一早,穿得桃紅柳綠的楊璇璣便乘坐着一頂紅呢軟轎,晃晃悠悠地上了青月崖。
“說吧。”
章羽楓略通醫理,正在爲雲畫雨探脈,感覺雲畫雨身體已恢復如常,心情自然相當不錯。
楊璇璣笑了笑,“比武之前,我已經昭告天下,勝者將會獲得藏寶圖。而今你倆獲勝,我自當履行諾言,把藏寶圖交給你。”
章羽楓淡淡道:“這件事其實很蹊蹺,你坐擁如此財富,自已去尋寶即可,何必要大張旗鼓的弄這個比武”
雲畫雨亦是同樣想法,於是大惑不解地望着楊璇璣。
“我當然有我的苦衷,或許你以後便會懂了。”楊璇璣勾起紅脣,淺淺一笑,“我是個重信重諾之人,現在就帶你們去密室。那裏是我的祖先存放藏寶圖的地方,你們進去以後,自行取走便是。”
向着葉遠示意了下,葉遠便起身在前面帶路,領着章雲兩人,沿着青月崖上那稠密的樹林,繞過彎曲的羊腸小徑,一直走了有半刻鐘,纔在一座石壁前停下。
雲畫雨心中一個“咯登”,面前巨石高聳,雜草遍佈,四處都是斑駁的苔蘚,應該是長久沒有人跡的。
葉遠在石壁的一個凸瓣處用掌力重重拍了三下,只聽“轟隆隆”一聲響聲,那面石壁緩緩移動,露出一個一米來寬的黑漆漆的洞口。
雲畫雨突然有點緊張不安,眼前這個景像,令她想起了許家的聽風樓,彷彿一踏入這面石壁,裏面便會有無數的機關在等着她。
章羽楓冷笑一聲,“楊莊主顯然還在這裏留了一手,必是有什麼古怪。葉遠,如果她不肯拿出藏寶圖,大可以明說,何必故弄玄虛”
葉遠神色鄭重地抱了下拳,“我們莊主言出必行,她說要把藏寶圖送給你,就必然會送的。只是楊家祖先歷來都是把藏寶圖供奉在這裏,莊主怕祖先責怪,不敢進去,只能有勞章公子與雲姑娘進去自行取走。”
章羽楓目光如電,靜靜望了他一眼。
葉遠的神情很誠懇,若是裝的,那麼他的演技倒相當不錯。
雲畫雨平復了一下情緒,微笑道:“大哥,我不怕,咱們進去吧。那張藏寶圖是什麼樣子的,我很想看看呢。”
章羽楓一笑,牽了她的手徑直走入了石壁,“刀山火海我們都闖過來了,又何懼這裏的機關”
兩人手指緊握,沿着甬道,慢慢地往前走。
看樣子,這間石壁真的是多年未曾有人進來過,空氣裏帶着一股奇異的腐爛的味道,地面踩上去很乾燥,積了厚厚的灰。
雲畫雨走了一程,突然感覺腳下踩了個什麼圓圓的東西,章羽楓點亮了火摺子,藉着亮光,雲畫雨低頭一看,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大哥,是個骷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