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的心性一向是淡泊疏寞,不羨名利,對江湖之事全不在意,她能有什麼事,是需要章羽楓幫忙的
除非
雲畫雨心頭一跳,師傅此生最牽掛在乎的,便是她昔日裏的那個未婚夫。除非章羽楓能夠幫助師傅找到那個男子,師傅纔有可能答允他同行。
章羽楓眉目清俊,動作優雅,正在往葉瑩的碗中添紅豆粥,並把碟子裏的各種煎包,湯餃以及麪點在葉瑩面前整整齊齊地擺了幾圈,花樣繁多,錯落有致,拼成了一朵花的形狀,顯得很騷包。
他順手給雲畫雨也添了一碗粥,語調雲淡風輕地說:“雲兒,快喫吧,等會咱們還要去白龍郡。”
“章羽楓你在搞什麼鬼”雲畫雨咬牙切齒地低聲問:“誰要你跟着我的”
章羽楓一本正經,“我沒有跟着你,我跟着葉前輩呢。”
可是這有什麼區別嗎狡辯
雲畫雨氣咻咻地想指責他,葉瑩卻笑着拈過一枚晶瑩碧透的包子過來,塞到雲畫雨的嘴裏,“雪菜火腿,味道很不錯,你嚐嚐。”
雲畫雨悲憤地咬着包子,怒剜了章羽楓一眼,那人卻正淡定地低頭喝粥,捏着瓷勺的手指修長白皙,姿態極其俊雅斯文,目不斜視,面容沉穩,展現了一個世家子弟的良好教養。
雲畫雨食不知味,匆匆吃了幾口就催着師傅啓程,一出客棧門口,迎面就看見樹下繫着兩匹雪白的照夜馬。
一匹是她的,另一匹是章羽楓的,兩隻馬兒並排站着,頭挨着頭正在一起喫草,不時地“咴咴”叫兩聲,耳鬢廝磨的顯得很親密。
葉瑩笑起來,“這兩匹馬兒看來很投緣呢。”
雲畫雨嗯了聲,一回眸,就見章羽楓正靠在樹旁,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已。
雲畫雨纔不理他,把馬兒牽出來,飛身一躍,葉瑩也騎上了她慣用的黃驃馬。
師徒兩人朝着出城的方向馳去,章羽楓便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倆後面,保持着五六米遠的距離。
綏城兩百里之外,便是白龍郡的地界,三人的馬都跑得極快,不到晌午時分,已到達白龍郡郊外的城林之中。
離城中的飯店酒樓還有些路程,可雲畫雨卻有點餓了。
畢竟她早上沒喫多少,攏共也只是喝了幾口粥而已。
三人停下來歇息,葉瑩身上帶了一袋乾糧,章羽楓瞥了眼,只覺得那些饅頭面卷都太粗糙,肯定不合雲畫雨的口味,於是他去到了密林深處,準備打樣野味回來。
葉瑩把水囊遞給雲畫雨,“阿雨,喝點水。”
雲畫雨接過,悶悶地喝了兩口,沒有說話。
葉瑩道:“阿雨,若你真的不願意讓章羽楓跟在一起,那我等會把他趕走便是了。”
把他趕走
雲畫雨煩惱地絞着衣帶,想了許久,才低聲說:“算了。他這人交友廣闊,消息靈通,師傅如果想找人,有他幫忙,肯定會快得多。”
葉瑩微微一笑,雲畫雨已站起來
,朝着林子裏走,“你去哪兒”葉瑩問。
她一順嘴,就不由自主地喊“大哥”了。
葉瑩笑着正想打趣她兩句,突然皺着眉,吸了下鼻子,“什麼味兒這麼臭”
空氣中,一股極濃烈的羶腥味飄過來,令人想嘔,雲畫雨捂着鼻子,四下尋找臭源,只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踏着林中的落葉,沙沙沙地響起來。
“嘖嘖嘖,哪裏來的小姑娘,長得真是好看,跟我們雪山上的仙女一樣”
一個壯碩男人越走越近,鷹鼻大口,魁梧有如鐵塔。
他穿着身斜襟短袍,腳上的靴子泥跡斑斑,渾身散發着一股羶臭味道,頭頂光溜溜的,粗硬的髮絲只長了寸餘長,杵在頭頂上,好似刺蝟一般。
雲畫雨從未見過這麼粗豪怪異的男人,柳眉輕輕一皺,退了兩步。
那男人卻大踏步地徑直向她走來,濃眉飛揚,哈哈一笑,“姑娘,你真是好看,比我們西域所有的女人都漂亮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老婆我想這是哈萊神的旨意,讓我遇見了你”
雲畫雨警覺地又往後退,感覺自已彷彿是遇上了神經病。
葉瑩在一旁淡淡道:“阿雨,你當心些,這人的武功相當不錯。”
雲畫雨蓄勢待發,手指已經摸到了腰上的劍柄,那男人卻渾不在意,右手按在心臟的位置,躬了一個大禮。
“我叫勃納,是西域的一等法師。我家裏有犛牛五萬頭,綿羊兩萬只,稞馬一萬匹,我可以讓你過上好日子這是我的聘禮,你收下吧”
從揹包裏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拋到了雲畫雨的手上。
這布包頗有份量,沉甸甸的。
雲畫雨秀目圓睜,怔怔望着勃納。
這人,大概真的神經有毛病吧,他在滿嘴胡說八道什麼
勃納卻雙目炯炯,神情殷切地說:“姑娘,你打開看看吧,快看看我的聘禮。”
雲畫雨傻傻地轉過頭,望着葉瑩。
葉瑩隨即過來,順手拿過布包,一打開,裏面是一張純白無暇的白狼皮。
非常平整,顏色鮮亮,雪白的皮毛上,沒有一絲雜色。
白狼皮的上面,還擺着八顆碧綠的寶石,每一顆都是鴿蛋大小,光澤璀璨,顯然價值不菲。
葉瑩笑着說:“不錯,你的聘禮看起來倒很像個樣子。只是一般人,很少會隨身馱着聘禮到處走的,所以你是有備而來,隨時準備向陌生的姑娘求婚嗎”
勃納摸了下自已那光溜溜的腦袋,仰天大笑,“這倒不是。我從西域來到中原,遊歷了幾年,見過的姑娘萬萬千,今天是頭一次拿出我的白狼皮。”
“白狼皮”葉瑩淡淡笑道:“我聽說西域有種碧眼白狼,是最兇悍最狡猾的。能夠獵到碧眼白狼的獵手,都是神箭手。”
聽到葉瑩說得很內行,勃納不禁肅然起敬,向她躬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