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帝國,雲州,有一個偏遠山村。
這個山村名字就叫做山村,山村裏的村民,都以山爲姓氏。
山村裏有一個怪胎,長着一雙與生俱來的死灰色眼眸,山村裏的村民都覺得灰眼小女孩是巫女,畏懼她,排斥她。
同齡的孩童們也排斥她,因爲每次和灰眼小女孩玩捉迷藏的時候,她總能像作弊一樣,很快找到所有人,哪怕是躲在視野死角也不例外。
也因此,同齡孩童們都不想和她玩,疏遠她,嘲笑她,笑她是長着死魚眼的怪胎,每回在街上看到她,還喜歡往她身上丟石頭。
“快瞧,這個怪胎又上街來了。”
“咱們用石頭丟她。”
“怪胎”
“嘿,怪胎”
灰眼小女孩哭了,低着頭哭,越哭,石頭反而丟的越多。
她,只能回家。
孩童們很是高興,他們成功趕跑了怪胎,紛紛跑去向各自父母邀功:“父親母親,我丟石頭將怪胎趕走了”
村民父母們欣慰摸着自家孩子的頭:“丟的好,記住,千萬不要和這巫女走近,離她遠遠的”
被厭惡,被排斥。
灰眼小女孩掩着小臉哭,將自己關在家裏,不敢再出門。
但生活,並不寧靜。
灰眼小女孩有一個善良的母親,還有一個酗酒暴力的父親,每天深夜,滿身酒臭的父親回來,總會對母親施暴。
打從灰眼小女孩有印象以來,母親身上就總是青一塊紅一塊,滿是淤青與傷痕,不過母親乃是思想比較傳統的賢惠村女,任勞任怨。
對於丈夫的家暴,她也總是唯唯諾諾,不敢有半句怨言。
在灰眼小女孩眼中的世界裏,從來都只有母愛的概念,而沒有父愛的概念,對她而言,父親這兩個字,就是暴躁與醉醺醺的代名詞。
灰眼小女孩一天天長大,而酗酒父親對母親的家暴也越來越變本加厲,好幾次,灰眼小女孩看不下去,想上前制止,還反而遭到一併毒打。
母親受傷了,生病了。
這天,母親病殃殃躺在牀上,家務沒做,晚飯也沒煮。
夜裏,滿身酒臭的醉鬼父親,喝得醉醺醺,手上提着兩個空酒瓶打開屋門進來。
他耷拉腦袋坐下,強撐起眼皮,往飯桌上一看,卻只見飯桌上空蕩蕩的,竟然沒有給他預留晚飯
他頓時暴怒了,搖搖晃晃站起身,罵罵咧咧向牀上病殃殃的妻子走去。
他一把掐住了妻子的脖子,死死掐着,妻子驚醒,喘不過氣,雙手死死抓向醉鬼丈夫的手,想掙脫開,奈何又不夠大力,臉憋得通紅,逐漸發青
她雙目圓瞪,眼白布滿血絲,只感覺呼吸困難,但喝醉酒的丈夫卻是失去理智,一個勁的掐住她脖子,簡直想要掐死她
“母親”
灰眼小女孩被驚醒,連忙跑來,拍打着醉鬼父親,卻被醉鬼父親給一把推撞到了牆角,撞得生疼。
眼看母親掙扎力度越來越小,灰眼小女孩哭了,歇斯底里的尖叫:“不”
激動、焦慮的極端情緒下,灰眼小女孩突然感覺腦袋裏一陣冰涼,旋即,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從腦袋裏衝出,直直衝擊向前方的父親
撲通
父親直愣愣倒下,沒有動靜,只剩驚魂未定的母親,劫後餘生的大口喘氣,望着灰眼小女孩的目光滿是驚駭。
而灰眼小女孩,則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殺了父親,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此刻的她,只感覺腦袋好疼,頭痛欲裂,躺在地上滿地打滾。
足足好半天功夫過去,腦部的痛楚這纔是漸漸消散,但仍有餘悸,接下來的一整天裏,她都感覺腦海裏渾渾噩噩的,整個人都神志不清。
一直到第二天,她這纔是清醒了些,恢復了正常,而她這纔是意識到自己竟然不小心失手殺死了父親。
她沒有害怕,反而還有些慶幸,在她內心看來,這下母親應該不用再挨人虐打了吧。
灰眼小女孩沒有害怕,但她的母親卻很是害怕,不是害怕丈夫的死,而是害怕灰眼小女孩,害怕自己的女兒
對於這沒有遺傳到自己,也沒有遺傳到丈夫,有着獨特的與生俱來死灰色眼眸的女兒,一直以來,山村的村民們都稱呼自己女兒爲巫女,認爲自己女兒掌握着邪惡的力量。但她卻是從來沒有懷疑,因爲在她看來,女兒是自己從小帶到大,她對自己女兒知根知底,知道自己女兒不可能會是巫女。
灰眼小女孩只是一聲尖叫,竟然就殺死了父親,看着她那雙死氣沉沉的灰色眼眸,再聯想到村民們所指責她是巫女的傳聞。
灰眼小女孩的母親不由感到恐懼,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感到恐懼
當晚,灰眼小女孩做了個夢,夢見昨天發生的慘劇,只不過在夢裏,她夢見自己成了母親的角色,正被父親掐着脖子
這夢,夢的很真實,她只感覺自己呼吸困難,想掙脫都掙脫不開,不由驚醒
夢裏父親的面孔漸漸模糊。
眼前母親的面孔漸漸清晰
表情竟是一樣的猙獰
灰眼小女孩驚呆了,母親,自己印象中慈愛的母親,竟然想掐死自己那猙獰而又瘋狂的神情,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陰狠,她從未見母親流露出這副神態。
這還是自己所愛的母親嗎
自己明明從父親手裏救下了母親,可母親爲什麼還會想掐死自己
灰眼小女孩無法呼吸,面露痛苦,但她母親卻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加重了手上力氣,歇斯底里,意圖掐死自己的這親生女兒。
灰眼小女孩絕望了,那熟悉的冰涼感覺再次傳來,腦海裏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洶涌而出
第二天。
灰眼小女孩被人發現時,獨自蜷縮在牀板上,瑟瑟發抖。在她身旁,是母親僵硬了的冰冷屍體。
山村的村民們炸開鍋了,他們對灰眼小女孩既厭惡,又恐懼,叫囂着要把巫女綁在十字架上火刑,也有村民選擇報了官。
最終,灰眼小女孩被判了罪名,以殺人罪,打入黑獄。
灰眼小女孩心灰意冷,被村民們厭惡、畏懼,又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半夜暗殺,她不禁對灰暗的人生感到迷茫。
後來進入了黑獄,一羣衣衫襤褸的人意圖對她不軌,於是她又動用了腦海裏那股神祕未知的冰冷能量,殺死了其中一個人。
其餘的人,果不其然也像山村裏的村民們一樣,畏懼她,疏遠她,一個個都對她躲閃不及。
眼看人們都在恐懼自己,疏遠自己,小女孩本應沒有感彩的灰色眼眸,閃過一絲悲哀,黯然嘆息
果然,不論在哪,自己永遠都是遭人疏遠,遭人嫌棄的。
不管走到哪裏,人們望向自己的眼神,總是帶有異樣的目光。
自己,註定遭人們排斥
灰眼小女孩黯一人蹲坐在角落,小臉掩埋在膝間雙臂,獨自黯然。
一天。
兩天。
三天。
足足四天時間過去,灰眼小女孩也從一開始的飢餓,到後來的餓極,再到現在的餓得沒有知覺
沒有人敢與她搭話,而她又身體弱小,在混亂的黑獄根本搶不到食物。
所以,只能捱餓。
四天過去,她雙脣發白乾裂,面容憔悴,意識模糊,蹲坐在地上,整個人已陷入彌留階段。
嗒
嗒
這時有人走近,灰眼小女孩已經餓得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她努力睜開眼,發現面前站着一個面帶親和微笑的白衣青年。
“你,你不害怕我嗎”
“我爲什麼要害怕你”
“可是所有人都害怕我。”
“我與所有人都不一樣。”
“那麼,你是想吃了我嗎”
白衣青年微笑伸出手,灰眼小女孩一慌,還以爲他要喫她,想要躲閃,卻已躲閃不及。
卻發現他並沒有想喫她,只是揉了揉她的茶色短髮,臉上柔和的笑容,如冬日裏的暖陽,驅散了陰霾,直叫她看呆了眼。
“給你。”
白衣青年一直放在身後的手,這時伸了出來,手上,赫然一個金黃黃的麪包。
灰眼小女孩清澈似水的大眼睛,倒映着白衣青年的和藹身影
直擊她的心靈。
“你的名字”
“我們村子裏的人,都姓山。”
“全名呢”
“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