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以夢爲馬,不負昭華 >第二十二章 我至於你,至於情
    只是,還沒等到我對晏修遠有所動作,那皇帝倒是先我一步,貶了晏修遠的少卿。

    在朝堂之上激起了一番明爭暗鬥。

    晏修遠執拗,擔着大理寺少卿的四品小官職,竟敢對皇帝大放厥詞。

    是以朝中大臣都很想說這些話,礙於天子威嚴,只得放在心中。

    晏修遠的這一舉動驚豔四座,就連欒溪都知道了,派我前去打探,生怕他身上的傷勢過重,府中人照料不周全。

    可當我看到少卿府的匾額時,心中卻很不暢快。一是晏修遠太不守信用,跑去告我的小狀,二是擔心欒溪試探,看我真心如何,是否真不喜歡晏修遠。

    天地良心我在乎的是她。

    但已經答應了欒溪過來送藥,就不能半途而廢。我只能伸手敲響房門,卻見晏修遠在書案前寫信,眉宇間沒有一點因杖責不適的樣子。

    莫非杖責本身就是假的見我走進來他也沒遮掩,擡手將剛寫好的信裝好,轉身交給了小廝,我坐在木椅上,恍惚間看到那信上寫着上清二字,想了想也沒明白,這是人的名字還是指一個地方,只能將欒溪囑咐好的話全都說了,也算是順利完成了任務。

    而晏修遠很清楚我爲何而來,卻不急於打發我離開,還命人奉了雪菊茶。

    原來皇帝並非真心杖責,而是對晏修遠另有囑託。

    近來朝廷因軍餉遲遲未到導致戰事喫緊,可朝中勢力紛雜多數爲丞相梁煜和開國侯黨羽巨多,可其中唯獨缺少依附皇帝的忠臣,聽到這裏我也明白了,便問道:“那你打算何時離開,還跟欒溪告別嗎因爲你上次跟她告了我的小狀,所以這次我可不會再幫你們了,免得最後還要受責難,這些是欒溪要我給你的傷藥。”

    晏修遠接過了藥,卻否認跟欒溪告狀,自從那日答應我之後,他便守約,從未踏進過晚晴塢半步,自然也無法告狀。

    即使如此我懶得跟他在這周旋,起身便想離開,卻被他閃身攔住。

    自從離開天宮,再沒男子會離我這般近,不由得退了兩步,擡頭再看晏修遠時臉色有些差。許是他也意識到了失禮,便急忙俯身作揖解釋是想讓我幫忙給欒溪帶句話,此番去上清爲聖上查清軍餉貪污一案難免會遭不測,還請娘娘能夠放下執念,安心在宮中輔助聖上能重掌朝政。

    晏修遠一番話說的傷人,卻又絕情。原想着他只是畏懼皇帝纔不敢跟欒溪表明心意,如今看來怕是從未心動,全是當初那碗白飯的恩情。

    我有些心疼欒溪,未愛先傷,前世的她便不知何爲情,如今卻要受往生業火的幾世情劫煎熬,我像是失力一般踉蹌靠在桌子旁。

    不知回去該如何對欒溪說,她才能不會像我當初那般。

    但這世間的情,又有誰能自知。

    待晚間時,我纔回到了晚晴塢,站在門口躊躇着不敢進去。

    來送晚膳的宮女,見我久站大門而不進,便轉告給了欒溪。隨着宮燈轉近,已然等了一整日的欒溪站在面前,神情期待,我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將那番會傷她至深的話說出來。

    欒溪上前:“晚膳我想等你一起喫,不說修遠的事如何,你已爲我跑了一天,他受再重的傷但只要那藥在,必然會無事。”

    話落間她拉起我,就像是多年之前一同在瑤池裏遊玩一樣。我心中酸澀的看着欒溪,不知間竟紅了眼眶落淚。

    大抵是見我回來情緒便異常低落,欒溪也多少能猜出些因由。所以將晏修遠的話說完,她比我要鎮定很多,唯獨端着茶盅的手止不住的顫,我知道那是她在強撐。

    不想讓欒溪爲晏修遠痛哭的事情在宮中傳開,我即可避退了屋中所有宮女。

    很靜,我坐在一旁看着欒溪大口大口的喫着碗中的飯掩飾抽泣,卻聽不見她發出一點哭泣的聲音。眼淚合着白飯,一同被送進口中,其中苦澀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懂。

    我走過去,輕拍着猛烈咳嗦的欒溪,卻不知說什麼,才能安撫她的心,就像當年一樣。

    晏修遠是個絕情的人。我也該感謝當年昭華沒有說過這些話,不然也不只是丟了心,遙想當年在浣紗殿前,昭華負氣離開我,便已證明這段情緣是盡了,伸手輕拍着靠在肩上抽泣的欒溪,無論誰離開了我都會在。

    欒溪緊握着我。抽泣之中與我耳語想要在晏修遠離開金陵城之前再去送他最後一程,也算對這段情的結果。

    我點頭答應。依照氣運薄上所寫的經過,上清一行是災,而晏修遠是爲皇帝去討要軍餉,便已然促成了這場人禍。欒溪見他一面,也好過此後餘生都帶着悔恨活下去,只是我愧疚不能幫她改了晏修遠的命。

    晏修遠第二日上朝,我便偷溜到朝殿,讓小太監傳話,相約到遠處的景平苑。

    只是遠遠瞧着那坐於高位的皇帝,又好像精明起來,也偷聽到這件事。但畢竟他不知道我在這,就算真是會追到景平苑去,也是無用功。

    而我卻不知那皇帝變了人,不僅可以輕鬆聽到小太監傳的地址,也看見了我。待散了朝時眉頭緊鎖,避退護衛也跟着去了景平苑,想看看二人關係究竟是有多好竟不惜朝堂傳話相約至此。

    因晏修遠是大臣而欒溪是才人,所以我散了金葉子支走了景平苑的侍衛,纔開了後門,讓兩個人能得以見面,還需站在前門口觀察着四周來往的宮女太監們。

    欒溪摘下了面紗,哽咽說:“你我雖然沒有緣分,但也好歹算是有過不小恩情的朋友,爲何你要離開金陵赴險,卻還要仲靈帶話給我斷了念想”

    晏修遠看着欒溪一夜未睡紅腫的眼睛。

    他就是怕面對欒溪的這份情,纔會讓仲靈帶去那些傷人的話,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娶欒溪的,與其讓她在心裏一直惦念着自己,反倒不如徹底斷了念想,於公於私於君臣於恩情,他都可以做到不去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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