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內,紫檀香爐飄出嫋嫋輕煙,宮女奉上清茶,芳香四溢。
皇后吹動茶盅浮葉,問:“你說的可當真”
原本就看着仲靈不大順眼,先是納妃慶典上讓她這個正宮顏面掃地,又久居龍榻風頭蓋過六宮,若是不除,當真是日後的禍患,如今若借了皇貴妃口,栽給仲靈一個妖女之名,倒不失爲兩全之策,除了禍患,重奪回鳳權統領六宮。
這想法落定,面上便和善些。
貴妃輕笑,自知是大事已成,借了皇后之手,除去仲靈,於天上於地下,都看不出破綻。
隨即皇后便嘆息道:“可如今仲答應正受寵,怕是難辦些”
皇貴妃胸有成竹,上前進言道:“無須皇后您擔心,這仲答應雖是得寵,可也未必能就此推翻了祖宗家法不是禍國殃民,可是開國的鐵律。”
左右思量了一番,皇后終是抵不過皇貴妃誘惑,點頭應下此事,卻又於暗中擔心起愧對皇上,怕東窗事發,連累到她後位不保。
從天祿閣疾步回來,我便推開晚晴塢的門喚道:“紫姍我回來了......”
誰知院中無人,整個晚晴塢內都靜悄悄,彷彿發生了什麼一般,我蹙了眉,緩步走向內室,卻見湯藥散發徐徐白氣,欒溪的披風也掛在一旁,一如往常卻獨獨沒有人在,甚爲疑惑着,倒了杯水,準備等着她們回來。
一聲抽泣,驚的我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青花瓷杯,走到院中,哭聲臨近,竟是欒溪的貼身侍女,雙眼紅腫一步步走着。
侍女見我在哭勢便欲加大,猛跑過來伏在腳邊,抽泣着:“仲答應,您可算是回來了娘娘被她們請去祭天殿......”話畢一手指向門口:“說您與娘娘兩人之中,有一人是禍國殃民的妖女”
這說辭倒是新鮮,我自認爲不是什麼正統的仙者,卻也並非精靈,如今在凡間竟擔了妖女之名,左右不過皇后貴妃,爲爭奪皇帝的把戲,於冥帝司給的話本子上早已爛熟心尖。我俯身安撫了侍女,慷慨說道:“你也莫要哭了,帶我去祭天殿,看看究竟誰纔是妖女。”
伏地哭泣的侍女聞言起了身,拉着我去了祭天殿。
纔剛行至祭天殿外圍便已察覺到了不對勁。
略過人羣,我走到前方,看了眼道士,卻被欒溪拽了過去,耳語道:“我已經囑咐過不讓你來這了,皇貴妃此番用意不善,說了妖女之名,便要我來這祭天殿,試一試真假,你脾氣太沖,還是快些回去罷”
我這人生來便是一副不喫虧的脾氣,輕輕掙脫了欒溪,徑直走向了法壇,勢頭已壓過道士,倒要領教一番這凡界道法,能耐我何。
手持桃木劍的道士頓了頓,像是未料到我如此猖狂,又礙於收了皇貴
皇貴妃心細看出道士破綻,眼神指向了緊盯我的欒溪,那柄桃木劍便極速飛下直逼而去,意欲先抓手無縛雞之力的,頂起妖女之名。
雖說被凡界封印反噬了術法,但我本身功夫仍在,翻身落下,衣襬不甚颳倒了法壇,不禁冷斥聲卑鄙,一腳踢開桃木劍。
“啊呀”一聲嗚呼皇貴妃便被嚇得花容失色,而那柄桃木劍此時卻恰好刺進了她身後的槐樹上,道士見狀呆立站在原地不動,未曾想這妖女武藝非凡,尋常的把戲還奈何不了她,便未等皇貴妃示下,掏出銅錢劍刺來。
待扶穩髮鬢,皇貴妃破了音,大喊抓妖女
我自是一肚子氣無處可發,擼了袖子,一腳踢翻了法壇,雙目怒視那道士,竟將我和欒溪看做妖女,難怪他未開得天眼,委實太愚鈍。
道士持劍怒氣衝衝刺來,我卻被皇貴妃暗中絆了腳,伏地滾了半圈,方纔避開銅錢劍,卻也將頭上玉釵和步搖丟了個精光。
皇貴妃恐情況起了變化,便怒斥道:“妖女已現了原形,你們還不快點去抓人”
我倒地一腳踹開道士,見四周士兵欲涌上,抓了糯米撒去,怒罵道:“好你個惡婦,還真以爲這些小兒科能抓我”
欒溪喃喃道:“仲靈......”
道士見狀再持銅錢劍:“皇貴妃切莫動氣,待本道將此妖女速速降服,再將她於五行八卦之中化作攤血水已效皇室之威,急急如律令......”話未說完,我一腳踹過去,面帶嘲諷說:“沒錯,只不過被降的人是你”
一名宦官於暗中窺探着,方纔即刻轉身跑回天祿閣,與昭華稟明瞭此事。
昭華聞言放下筆:“是誰在祭天殿主持此事”
宦官顫抖道:“看着像是皇貴妃。”
昭華甩袖未理會宦官便出了天祿閣。
待昭華趕到祭天殿時,場面早已混亂一片十分不堪,欒溪被皇貴妃踹倒在一旁,我死死揪着皇貴妃髮鬢不撒手。
貴妃一見皇帝便哭喊道:“皇上給臣妾做主,這等妖女竟禍亂後宮,謀害本妃”
擡手扇過一道耳光後,我擡手胡亂抹了臉上一道血痕說:“既是叫我妖女,那這罪名便要做實了,我圓了皇貴妃的話又何罪之有”
皇帝老上前,指尖輕觸血痕:“既是知道有人要傷你,爲何不來找我”
傷痕被觸碰有些疼,我側了臉頰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再說也不能事事都依靠別人。”
指尖微頓,皇帝老收回了手,轉而去看默不作聲的皇貴妃。
因是面帶怒氣,皇帝老便在沒有了往日那般的和氣,雙眸緊盯皇貴妃不放,終是一甩廣袖下了道聖旨。
而於中宮靜待皇貴妃喜訊的皇后,聽聞此事一不留神便碎了墨菊茶盅,跌坐在軟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