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以夢爲馬,不負昭華 >第九十三章 人魂畫骨
    幾萬年前昭華天君初時繼位,因上任天君羽化時親傳觀天鏡驗看自身命劫,卻在元界之中一株枯樹前見到了一縷靈象朦朧之中已有感知,加之那時魔君幾次三番起兵抗九重天,致使三界之中無一處生靈得以安寧,昭華無法只得於三生石前揮劍,斬落七情六慾,再將那石上深現的女子名一併抹去。

    目光望向遠處緩緩流淌的忘川河,仁聖帝君感嘆道:“從來沒有人能躲得過,既是遇見了那必是該見的人,原想着能夠躲過了的,始終都躲不過,正如這河源已止,卻不一定能夠真結束”話畢彼岸花飄落,落在河面上隨波逐流,最終沉入河底逐漸被吞噬。

    冥帝司聽着心中卻反而愈加屢不清,既是天君早些年便已斬斷了青絲,那仲靈這處又當如何算,莫不是那一劍是個幌子這樣想着追問道:“我自認三界閒話聽的最多,爲何從沒聽人說起過天君這茬”

    仁聖帝君輕輕一笑:“之所以從未聽過,那是因他忘記了,之後種種也不過都是後話,正如你也忘記了忘川河上等你的人。”

    昭華未免與魔君大戰會被人探聽了自身命劫,斬落情絲便來了地府尋仁聖帝君,由那一杯水,忘盡了女子之貌,常駐於九重天,可終躲不過宿命的兜兜轉轉,那女子最後還是尋到了扶搖臺上,撞進了他的心中亂了不該妄動的邪念,所謂的天命所造,締做姻緣,不過如此。

    那杯中水起初甘甜往後苦味無盡,冥帝司眸中驚詫自己竟知其味。

    擡眸時恰好對上仁聖帝君的目光,迎着那陰柔一笑,心口忽的一滯,他也曾爲人喝下過。

    轉過身望着忘川河,好似有一名女子千年流連於此,不分晝夜吟着小曲,那是戰國的古曲,字字句句念着心中情郎,卻終不見那人再來地府赴約,只因她是凡人,所愛之人修得一方仙者,駐守東海歸墟,名喚顓頊。

    原來這幾萬年裏的時光流轉,不是他糊塗忘了名字,而是想忘了她,一日不提及便多忘記了一日,終於有一日他真的再也記不起來了。

    他爲她造了人魂,卻帶不出地府,唯一能過的便只有這條忘川河,她只着一身粗布青衫,浮於水面滿目淚痕卻仍然強笑着,不曾怨天恩不識將兩人隔開,拂袖帶起了株株彼岸花,在河水中爲他最後舞了一曲,便像那株落花一般沉入水中,再未出現過。冥帝司那時不過初登仙界,難過情關神識盡斷在河畔,毫無生念。

    仁聖帝君終是不捨他斷了仙根,化作清風渡了些修爲,冥帝司轉醒,看着彼岸花,又想起了她,猶如昭華一般,是個過不去情劫的主兒,帝君無法掏出了落情水,冥帝司癡癡的看着,落下一滴淚砸在花枝上濺開,此後化歸墟爲界,再不問世事。

    腦中逐漸恢復清明,冥帝司如鯁在喉,原來最瞭解人魂的就是他自己。

    他原本術法也強健,雖不能匹敵昭華那般精純,卻也可在三界中站穩腳跟,但若想造就人魂,必要以修爲做筋骨血肉,覆以散魂,方可重返人間脫離地府渡過忘川河。可人算終不如天算,人魂造好卻難渡河,她原是凡人,河底數萬惡鬼豈能放過,唯留那一抹淺笑仍在腦海中,冥帝司腳步虛浮,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仁聖帝君探頭過去問:“你這是記起來了”黑色錦袍抖動襯得青絲甚是飄逸,這副失魂落魄的面容,近幾年看得實在是太多了。

    不想再糾察下去,冥帝司苦笑一聲,伸手無賴般的扯住了仁聖帝君的黑袍衣角,轉手掌心向上攤了過去,一雙原本沒有波瀾的眼中,遍佈悽苦,只想再求得那水,將這一切忘了乾淨,坐回歸墟之主帝司,而非顓頊,也再不想知曉什麼人魂做骨,亂了塵間萬事。

    仁聖帝君扯回衣角丟下一瓶轉身離去。

    冥帝司沒有遲疑合着眼中落的淚水,一併仰頭吞入腹中,果然甜味被苦澀掩蓋,神識也不甚清楚,耳畔隱隱傳來曲聲,他不知道她是誰,因何而來,又爲何在這河上低聲流轉,好似是在等着什麼人,未來得及深想,眼前便昏花一片,倒在地上沉沉睡去,被暗處中的仁聖帝君一朵雲,送出了地府......

    待清醒時冥帝司已然在皇城中,碰巧仁聖帝君的雲便落在昭華這處,也算未擾了凡界原就亂的運數,他擡手指過去欲言又止:“天君......你是不是......”話音未落,卻不再記得往後該問什麼了。

    昭華擡眸,疑惑道:“不是說你去地府,替仲靈探人魂的事了,結果如何”

    冥帝司坐在軟靠上神情迷茫,腦中好似知道關於人魂的,卻又不知爲何記不清,猶如失憶一般,竟癡傻了。

    昭華未見迴應,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硃筆奏摺,看着冥帝司呆立不動,好似經歷了什麼,不由得嘆息:“待明日我親自去地府問清楚”

    雖未能將人魂之事記起,冥帝司於心尖處,卻不知爲何清楚曉得,決不能讓天君再涉足地府一步,在那平靜的忘川河之下隱隱埋藏着什麼事情,那是他和天君都不願再見的,關乎於仲靈,始於很久之前,唯有,地府那廝一人守着這些祕密,陪着彼岸花看盡世間萬般情事,皆苦楚,無人道衷腸。就如同最開始說的那般“從來就沒有人能夠躲得過,註定了要相見的人,還是要相見。”

    昭華見冥帝司極力相阻,卻未能說出什麼道理來,料想地府仁聖帝君,心中便有了算計,緩緩點了頭,將人魂另想別的辦法。

    正逢此時宦官通報,晏修遠求見,候於前殿門外。

    昭華蹙眉,這書生倒是生得硬骨,爲了一名女子欲擔血戰百里,若非此時身兼人皇,此人倒真可提攜上九重天做名武將,鎮守三界,也算是爲欒溪這一世苦修圓了個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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