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皇帝老安撫了我幾句,便換了盛裝奔赴午門,一陣清風襲來,冥帝司嬉笑道:“人逢一世三秋五載,這四邦之戰一定,晉朝也可算逆天而爲白得兩期,只是你如今未免太過大意,兩年之期可卻未必轉得回欒溪的心,肯將那仙緣從紅塵中提撿出來”話音才落他攜走一顆核桃仁咀嚼,好似看我這般傻喫孽睡,心有不甘又道:“這幾日我好不容易得了處空閒,着手替你占卜了下人皇面目全非的運勢,豈料這一看竟還看出了門道,你可想知曉”冥帝司這人喜愛賣弄,須知你若想從旁人口中探聽些什麼,大抵拿些金葉子也算了事,卻唯獨他這處,極好面子,我努了努嘴嗑了顆葵花籽,佯裝求知裝哄着,才得以繼續聽出下文,原是這皇帝老命格被延了兩期,意外卻生出了啓點,好似這晉朝後繼有人了一般。
不由聯想到夢中的小童子,這皇帝老意外所得後人,莫不是九重天哪位上仙投胎轉世,錯了命格。
可待我道出夢中所遇小童子,冥帝司一挑眉,竟只一句障相便輕鬆敷衍了事,他此番急匆匆找我相商的確是另外一事,雖說晉朝因四邦之戰延了兩期,可歸根到底對欒溪的仙緣沒甚幫助,我仍需在後方推波助瀾。
聞言我嗑葵花籽的手僵在半空中,原本將這願望寄託在四邦之戰上,馬革裹屍好歹能給晏修遠留下個好名聲,名垂千古,可這廂得老天相助竟然打了勝仗,自然不可能戰死沙場,耗盡陽壽,怕是欒溪在後宮聽到消息,喜不自勝,又會開心一陣,這一時半會還真不可能提起仙緣,好似這一年半載的時間,一切都在原點未動,只不過平添了諸多煩惱罷了。
冥帝司見我神情低落,便伸手扣響了面前的小桌,道出了個好法子。只是這法子同那時在東海去地府尋路一樣,甚爲不得我的心思,雖說此番下凡是爲欒溪,可如今我與人皇兩情相悅,要隻身去與那晏修遠交往過甚,免不得離間了好不容易開得一朵桃花,即是要了芝麻丟了西瓜的法子。
從前自是清楚過被人矇騙遺落的苦楚,已所不欲,又要如何讓他再嘗一遍。
冥帝司見我憂愁,也覺次計是個下下策,張口安撫了幾句,順手捧走了一食盒核桃,方纔化作清風從來時的窗子離去,徒留我一人品着茶,想着這兩年之期,於欒溪於皇帝老又於我該如何做算對。
可能夠想到這下下策的人,卻不單單隻有冥帝司,正坐東宮後位的皇后娘娘,聽聞晏修遠凱旋而歸,便主動請纓向皇帝老辦起了慶功晚宴,自四邦之戰開始,皇城許久未能這般熱鬧過,妃嬪都想討個喜氣,便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望能被翻綠頭牌。
我自知是推拖不得。
端着酒盞,晏修遠心中卻五味雜陳,這廂得神君相助打贏了四邦之戰,也不知皇上會不會應了那日之言,還了仲靈與他自由之身,心中一澀,面色便清冷一些。
他跪伏在高位之下,帶衆將士謝禮:“臣等萬死不辭,護佑大晉萬世長存”
皇后端坐在昭華身旁,甚爲賢淑的也端起酒盞抿了一口,可那嘴角笑意卻含義頗多,這幾杯酒下去,待明日一早朝臣皆在,她倒要看看,仲靈還有什麼招數,能將這與臣子的不潔之名解釋清楚,這後宮之中能長存的只有一人,便是她皇后。
果不其然幾杯美酒下肚,晏修遠坐於原位眼神迷離,周身燥熱,可這明明將要入秋的時節,怎會讓他有如此之感,不由望向高臺的昭華,眉頭一皺,起了一絲涼意,莫不是這纔是此宴之意。
腳步略顯輕浮,他晃晃悠悠想要回府,卻恰好撞上了身旁一人。
欒溪神情複雜扶着晏修遠說:“既然已醉酒了,不妨今夜便留宿宮中,也可省去那些麻煩。”
終是礙於君臣之禮,晏修遠抽回手,強挺着作揖回道:“多謝才人擡愛,修遠無事,回府休息即可,臣告退”
欒溪欲言又止,說:“你何苦避着我,不過是好友之間的關懷罷了......”
宮燈之中欒溪癡癡遙望着,她曉得皇后一直預謀着,自然不會放過這場精心策劃的宴會,將將被推回的手藏於袖中,骨節泛白漏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