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以夢爲馬,不負昭華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弦已斷
    坦白來說,仙者縱使褪去真元散盡元神,單論仙根在也無懼凡界所傷,可不知爲何如今,我卻同凡人無二,彷彿下一刻就要步入黃泉中。

    我艱難喘息看向了掌心,上面泛着點點金光,腦中浮現出小童子的模樣,原來那時所見他不能識言只有神識,卻極盡親暱我這個糊塗的母親。

    心口撕裂般疼痛,我在恍惚間努力握緊了雙手,卻還是暈了過去。

    皇后坐於高位凝視,忽然見執行的宦官們均面露難色,狐疑着也走到了下面,卻見那暈厥女子的裙襬處,逐漸涌出了大片的血跡,不由得嘴角冷冷一笑,這都已經被關進冷宮快近一個月了,竟然還能有了身孕。

    別說,她仲靈現在不受寵,就算受寵這孩子也留不得。

    皇后拂了拂衣袖,準備命隨性宦官將人擡到暗室治療,卻被突然出現在門口那抹明黃,嚇白了臉色,連忙跪伏在地行禮。昭華冷冷看了皇后及古麗一眼,橫抱起地上的人,心中懊悔萬分。

    若非整座冷宮都被他的術法封印籠罩着,怕是也尋不來這處,是不是當年焰冰地獄裏,不周山的仙池旁,她也是這般死命硬撐着,盼望着那個人來救自己。

    待走回了冷宮時昭華將人放於榻上,滿眼憐惜,唯有那仍不肯鬆開的手掌,觸動了他的心,該是有多麼害怕失去,纔會拼盡全力。

    隨着一道金光拂過,掌心恢復如初,仙胎也穩固了。

    氣運簿攤放於案上,繆若指尖緩緩撫過一也有一頁運勢,終是停下,在晉朝末年之期頁上,提起了判官筆一抹三行,這一世她得不到的誰也別想要。

    回想起那日神識涌動,轟動了整個三十六天,昭華又視她這個天后於何處,竟一心要憐憫個卑劣散仙,屆時也不要怪她將事情做絕做盡了。

    一筆筆落下,凡界運勢皆被打亂。

    侍女單雪看着書案前緩緩浮動出凡界運勢,不由得擔心道:“可是娘娘,您即便現在改了凡界的運勢,可天君也一樣會改,更何況神子已降世在仲靈腹中,這個......無濟於事啊。”

    繆若收了筆,緩緩一笑說:“那可未必,運勢已改除非昭華能夠奪回氣運簿,方纔能知接下來所發生的,不然即便日日觀象,也不盡得天聽,更何況此番下凡,神子一事我早就囑託,過不了多久,這世上就再也沒有神子了。”

    良久,嗅着鼻尖傳來熟悉的香氣,我喫痛的蹙眉。

    擡眼所見之處仍是冷宮的那間臥房,雖極爲破敗,此時卻給了無比重要的安全感,我冷聲:“你沒有什麼話想要問我麼亦或是從那日之後,便再也不想同我說一句話了,對不對”

    昭華坐於牀榻一側,聞言面色未變只是悄然收起了右手。他真心想要說的,又豈是這一句兩句話能闡明的,若說真正的開始,還要算那一日她在扶搖臺上撞了自己,從那時起,心中之言,便再也不能相告於天地間,如有來世,他寧願去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人,陪她度過餘生。

    昭華起身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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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我從牀榻內側忍下酸楚,也不知是哪裏來得那股衝勁兒跑了過去,赤腳站在青石地面上環抱住了他,兩年之期所剩無幾,可能再過幾日又生了變數,這份緣得之不易,我怕錯過便再也找不到他。

    顆顆淚珠滾落在龍袍上,他沒回頭,只是掰開了我,勸說道:“你該多臥牀休息,皇后那邊我來處理,日後莫要再犯。”

    我見他是真狠下了心,酸楚更甚:“你明明都知道那些不是真的,我是如何又該如何,你應當比旁人更清楚,卻還是選擇不信我、惱我、氣我......”

    初時我的確日日憂心他會信那話,可是當聽聞古麗侍寢,又有了身孕,才逐漸明白,那不過是個說辭。

    古麗只不過是湊巧,幫他解決了這個由頭。

    那抹身影僵直的站在門口,我如鯁在喉緩步上前,不想去信心中所猜想的成了真,卻還是張口問道:“你與我和旁人,不過是我多佔了些先機,實則並無半分情分,對麼”

    房中寂靜,彷彿只有他的心跳聲在。

    他終是肯轉過身正面回答我了,可那雙眼眸卻不帶絲毫舊情,說:“既然你都猜到了,又爲什麼非要來找我確認呢就讓那些曾經的美好,爲我們的情分畫上結束。”

    心口一滯踉蹌了兩步,他連忙伸手過來攙扶,卻被我擡手拒絕,這一生只真心愛過兩人,卻都是一樣的結局,不由得嗤笑一聲:“若愛便愛,如果不愛了,連同那些美好,我都會忘得一乾二淨,再也不會記起”

    昭華的手僵在半空,瞧見了我眸中的恨意,微微側了側頭轉身離開。

    我無力依靠滑落到地面,此刻又十分慶幸冥帝司不在,方圓幾裏也不過鳥獸飛蟲,再也沒有人挖苦我了。

    究竟什麼樣的情纔是真,纔可以長相廝守。

    我望向掌心浮現出的金光,心中那抹痛楚再次襲來,只得半俯在榻旁閉眼任由淚珠滾落。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處傳來聲響:“仲靈,你怎麼樣”

    我疲憊的睜開了雙眼,瞧了半響才發覺面前的人是欒溪。

    如今不比當初在九重天,這冷宮卻比浣紗殿更爲不惹人喜歡,肯來這探望我的人,大抵也只有欒溪了,可當我掙扎着想要說聲謝謝時,喉嚨卻猶如火燒般疼痛。

    欒溪見狀伸手倒了杯水遞給我,又掖了掖被角,這才解釋說:“你昏迷了整整五日,先別急着說話,太醫說你這是急火攻心,需得好好療養幾日,我也是聽聞皇后動用死刑傷了你,才碰巧救了你。”

    我曉得,皇后將我抓走的事情,定然已在後宮之中傳開了,欒溪爲自保,或是爲了籠絡住別的,她肯來看我,這份心意便已足夠了。

    已無心眷戀凡界,便該早些將仙緣說出來。

    欒溪見我雙眸泛紅,以爲是又想到了什麼傷心事,擡手便想要拿出錦帕,卻被我一手拉過,輕輕在掌心寫下了個緣字,一切的一切都該有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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