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皇帝老眉頭深鎖,神情中泛着一抹痛心說:“此事便全全交由你做,那未能面世的孩子,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能保護好”
話畢他將我一手攬入懷中緊緊抱住。
許是這份痛心連帶着力氣大,一時間我只得輕輕推了推他說:“我曉得你如今知道了痛心,可抱得這般緊委實不合適。”
皇帝老訕訕將手鬆開。
說起之前被皇家侍衛從冷宮抓進監牢裏時,我滿心也不過是打算走個過場受些盤問,可誰知這廂侍衛成了皇后,一招下來卻是劈頭蓋臉一頓杖責,莫說是那難得的青侖木所杖,便是尋常的木杖怕以當時懷有身孕的我,亦是根本承受不住的。
正逢皇帝老對我深感心愧之時,將此事相托,辦起來便愈發順手。
一如同之前與冥帝司商定好的那般,將盡數怨氣罪名一衆推給了欒溪身上,彼時在央求不濫殺無辜,爲夭折的皇子祈福,便也可直接送進冷宮。
可誰知此番推脫罪名的卻不止我這一人,東宮那位正主兒下手倒也極爲利落乾脆。
一時間除卻天祿閣熱鬧,晚晴塢也甚爲熱鬧,欒溪被皇家侍衛五花大綁帶出了別院,卻恰好見到了趕來的皇后,兩人雙眸相對竟激怒謾罵起來。
饒是欒溪本就不是什麼軟弱性子,不過是在宮中顧忌太多,才生生磨鍊成了副軟弱模樣,此番猶如老虎被傷到了要害,已渾然不顧所有,掙扎着對皇后說:“皇后娘娘還真是下了一步好棋讓紫珊成了替罪羊,可娘娘也別忘了,多行不義必自斃壞事做多了,終究活不了多久的。”
皇后站在宮人之中緩緩一笑,嘴角帶着嘲諷:“你可莫要胡言亂語冤枉了本宮,你用什麼毒害的皇子,又是什麼時候流進了冷宮,這些本宮可從不曉得,反倒是你的一言一行,全部都有看見了”
欒溪氣噎道:“你......真是太過卑劣”
皇后扶了扶頭上的鳳釵,怡然自得笑着說:“念在你也沒有幾天活頭的份上,本宮不與你計較這些,但你要記住,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朋友也是你自己選的,永遠怨不得旁人。”
欒溪被侍衛扯走踉蹌了兩步,卻猛然用力又掙扎了回去,擋在皇后面前笑得釋然,說:“或許論陰謀詭計這些伎倆,我根本抵不過你,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你不是所有事情都沒有把柄的,古麗腹中的孩子爲何會小產,假的永遠都成不了真的......”
話畢欒溪被扯走。
只留下皇后一人呆愣愣站在原地攪着錦帕,回想着那日她逼迫古麗小產時的樣子。
我坐
在天祿閣內等着冥帝司,終是見雲霞處一陣清風遙遠拂過,吹進了小窗穩穩停在了面前,隨着人影幻化出來,便快速探出一隻手抓了食盒中撥了小半盒的瓜子仁,拿取指尖喫的十分歡快。
這廂一急躁便先動了手,拽過食盒逼問冥帝司說:“拿人手短喫人嘴軟,你不馬上說欒溪的情形,還想白喫我多少瓜子仁”
冥帝司嘴角一撇,終是將白日裏晚晴塢那處情形說了出來,原來那皇后乃故意爲之,很明顯是要將欒溪推下泥潭做替罪羊。
但也不知爲何,從遠處瞧着好似皇后自己反被欒溪威脅住了。
我聽着十分贊同點了點頭,論嘴皮子上的功夫還真沒幾個人能說得過欒溪。
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終究當不得真,皇后陰招委實太多,雖說是爲了仙緣纔不得已推欒溪進冷宮,可這廂半路在牢中出閃失,又豈是我本意,便扣響桌面追問:“那欒溪進了皇城監牢,你可曾跟進去瞧上一兩眼,可莫要在出現什麼青侖木之類的,上了仙根有緣也沒用了”
想比我這處的擔憂,冥帝司擺了擺手無所謂:“這一點你到時是多慮了,此時欒溪所犯的罪名雖說是你那時差不多,可這畢竟是謀害而非陷害,事情也要嚴重得多,進得牢房也自然是那人皇所管的。”
這廂我便放心撥葵花籽,喃喃道:“若是這樣,那我便放心了。”
誠然沒甚傷害,但監牢不比晚晴塢舒服,晚些時陰風陣陣,欒溪蜷縮在木牀上,環顧四周,心中十分悲涼。
遠處隱隱泛着火光的刑具使人心中不住發顫,也不知此時父母親知曉了她被送進監牢,會是怎樣一番情形,怕是會後悔將自己送進宮中,給祖上丟臉,這廂想着欒溪心口便愈發酸澀,垂眸將頭埋進膝頭。
忽而遠處傳來腳步聲,一名老頭提着飯桶,用鐵勺敲打着每一所牢房,並大聲斥責欒溪說:“喂說你呢新來的,趕緊着把碗拿過來,不喫飯明天就餓肚子把......”
欒溪未能緩過神來便連忙走下去將瓷碗遞過去,卻發現所謂的晚飯不過是粥水而已,混着一股飯餿味,使人不住反胃。
牢頭絮絮叨叨走到遠處,欒溪瞧着那抹背影深思,那一日她路過古麗寢宮,卻見裏間把守甚嚴,不由得心生疑慮方纔編了個由頭,混了進去見到病榻上的人,原該是嬌俏的面容此番卻已被折磨不堪,成了個副皮包骨的模樣。
而餘下之言,卻更爲讓欒溪驚訝,古麗腹中的皇子,竟是被皇后親手灌入的藏紅花湯所小產落胎,事後竟離奇嫁禍給仲靈,又將栽贓仲靈矛頭指向自己,加之同皇后從前密謀的關係,此事即便心中甚明也多少都會擔下這個罪名,可皇后唯一算錯的,怕是隻有那一瓶不知名的毒藥,沒有成事罷了。
每每這般想着,欒溪的心中就萬分愧疚,她纔是害仲靈受傷、被貶的罪人,卻讓她孤注一擲付出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