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拂塵再度凝結在一起直指眉心處,我才曉得那仙家並非不想直接取我的性命,而是在這皇城之中有所顧忌。
悄然順向袖中那處許久前,曾敲詐冥帝司以雲綢帶爲由換過來的靈藥,此時倒派上了用場。
在那拂塵刺來之際,我迅速將手中的靈藥吞下去,雖說只能激發半個時辰的靈力,但卻也足以能運用雲綢帶,將仙家逼退回去,心中這樣想着周身原本被封印的靈力,便瞬間四散開來。
雲綢帶好似慵懶了許久,此時幻化成利劍浴血奮戰。
繆若未能料到此舉,手中拂塵當即被雲綢劍斬斷,神情甚爲錯愕,一手攀附在雲霧之間支撐,心中卻不盡然想到,前些時單雪曾說,自仲靈下凡,體內的靈力便不知爲何被人封印了。
白日裏相見,那體內十分精純的靈力也確確然是被人封印,只是不知如今,又是爲何能夠再恢復,繆若心中想不出所以,而手中能夠抵擋雲綢劍的精力愈發減少。
雲綢劍上下翻飛,我許久未曾持劍此番乘了上風,心中甚爲歡喜。
我持劍一指道:“九重天我認識的人不算多,結仇的也不多,此番能追到凡界,來與我計較前仇,那必然我們是老相識,你又爲何帶着副假面具示人”
繆若嘴角冷笑,使得那副假面甚爲詭異。
她到底是九重天天后,此番下凡找仲靈尋仇,自然不能再以真實面目示人。
於是繆若捏了副人面,而此時我卻已然恢復了辦成靈力,看向這假面時雖看不清真面目如何,卻也不在被這等幻術矇蔽雙眼,便轉了雲綢劍劍鋒,意欲調開假面,看清真人面容。
豈料那仙家卻甚爲有魄力,閃身便躲到了遠處冷聲道:“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話畢颶風起,飛沙走石。
我站在原地收了雲綢劍眯了眯眼眸,覺察這陣法甚爲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轉過身一手拽過地上昏睡的冥帝司逃開,待日後尋個好時機,再問一問九重天哪一位仙家有此等陣法。
冥帝司這廂被繆若一招打暈,卻睡的十分坦然,轉醒時見到我驚呼:“你可是吃了我給你的靈藥,方纔與那......那東宮請來的仙家比劃了一番,身子可是有什麼不穩妥之處,如若是有怕是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誠然他說的什麼罪惡,我的確不清楚。
可卻見他對那仙家的忌憚程度,也曉得了在天宮裏地位的一二。
我擡手收了雲綢帶說:“你擔心我,我很理解,可這上升到罪過,莫不是有些過了頭”
聞言冥帝司這才察覺自己
說錯了話,便討好的笑了笑:“自然自然,同你我這份交情上,怎麼也不能有罪過出現,左右不過是個心裏難安,但我不出東海這份心自然安得。”
晉朝的四季分明不似幽幽谷,日夜交替,卻可在春暖花開只是蹦出一臘梅在夜裏。冥帝司那靈藥雖是個不錯的寶物,卻也是個有利有弊的物件,此番我激發了體內的靈力,卻也損了元氣,一招回到天祿閣後便栽倒在龍榻上,朦朦朧朧中入了夢鄉。
昭華不知在此等了多久,一見冥帝司便面色不善,問:“判官筆無用,氣運簿已毀,我當初封你爲東海歸墟之主的時候,可不是讓你整日裏做了藥仙的職,你可知”
冥帝司笑的滑稽,一手顫顫巍巍端着茶盅,一手扶着屋中牆壁,心中啞然,那天后的修爲何人能比,便悻悻說道:“帝司無能,只得在東海守一守歸墟,此番未能幫天君了卻難事,還請責罰”
昭華望向龍榻上昏睡的女子,眉宇間的憂慮才減少了些許,未去再理會冥帝司垂眸的懺悔。
長手探去,替那女子攏了攏額間碎髮。
看着那甚爲安寧的睡顏昭華喃喃道:“繆若下了凡,毀了氣運簿,這事你不說我亦會知曉,歸墟呆久了那顆心卻莫要麻木了,尋了何時的時機回趟天宮,與玉樞問一問天劫。”
冥帝司擡眸看向昭華,心中甚爲感激道:“帝司知錯,過兩日便迴天宮探查天劫......”
忽而記起了氣運簿,昭華將目光從女子臉上移開,繼而問道:“氣運簿被毀時,你可曾回東海看過,可曾有過異樣”
冥帝司剛剛纔放下的心便又好似被人提了起來,是以那日繆若將他綁入侯爺府奪去氣運簿事,他還真曾擔心過東海,可依然安靜過萬年的東海從未起過什麼波瀾,這一擔心便隨着時間被擱淺。
而此時再次被提及時,冥帝司心尖不得不慌了一慌,於是擡手在指尖掏出一方水珠,隨着靈光從水珠中散開,東海的模樣便出現在了屋內的一面牆上。
那一方平靜的海面上毫無波瀾,海下卻不斷四溢着神識帶出的靈力,以此壓制着歸墟之國,昭華靜靜的看着許久,原本才舒展開的眉頭,卻忽而緊皺了起來。
冥帝司見狀心尖一顫:“東海此時仍風平浪靜,姑且凡界運勢被改並未影響到什麼,天君所擔心的也不過天劫將至,過些時日帝司便立即趕回東海,繼續看守。”
昭華緩緩點了點頭,將水珠從冥帝司那處接過來,那原本映在牆壁上的畫面,也隨機一變,恢復了原樣,彷彿一切都未發生過,唯有那龍榻上的女子,在睡夢中看到了些許的異樣,金芒之下,迴盪着隱隱的不安,那抹熟悉的背影似遠或近的在那遙望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