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神情一變:“仲靈的心可真如這話說的一樣,要我在後宮能雨露均沾此話不同於旁人說的冷清,即是說出來便要將那顆系在你身上的心,再傷幾次”
我有些愕然:“皇上此話嚴重了,仲靈怎麼會說些讓您寒心的話,雖說後宮之中妃嬪姐妹衆多,但真能得君心者,卻也不過就那麼三兩位罷了就算是要雨露均沾,倒也不至於成了皇上您的什麼困擾啊,自然也就談論不上什麼冷清了,更何況也不過就是賞花賞月賞人心,於您而言也只是膳食多喫些,仲靈自曉得這份情理,就如皇后娘娘時常在後宮對我們的教誨一樣”
皇帝老默然:“皇后所教誨的是什麼情理,而那情理卻又怎麼懂了我的心,仲靈你可曾想到過”
我惆悵道:“皇上這話仲靈聽不懂,皇后歸位後宮之首乃國母自尊,自該是處處爲您所想,”皇帝老神情愈發複雜,我擡了眸繼續道:“可女人的性子終究是女子,皇上所想要求的若還是從前與仲靈相守曾約定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怕是此生定然無法實現了,莫不如做個好皇帝,在前朝及後宮中尚且不留遺憾,又有何不好呢這世上原就有些事情論不出道理因果,不過都是個念想,曾入過心田便已然是好了的。”
皇帝老許是被我這番言辭傷了心,沉寂了許久,方纔說:“既然仲靈是如此想,那我晚些時便去找古麗,如此一來也算允了你這白日裏的一番心血。”
這話說的略略帶了些醋意,實乃這醋意本該是我來說,卻讓他搶了先,繼而心中一堵,便說了出來:“皇上體恤仲靈,仲靈自當萬分感激,這廂便先帶古麗叩謝皇恩了”
皇帝老眼底的笑容僵住:“你每每便要來我這說些口是心非的話,來傷我的心”
我淡笑道:“仲靈只是體恤皇上,此時所說的話也都是應說的,萬沒有什麼應說不應說,還請皇上莫要無端揣測了。”
話畢附身行禮。
皇帝老坐在原處未動,讓人看不出神情,只曉得他往常這番神情時定然惱了,可如今古麗早已時日無多了,若還顧念着情分,這份情便更應該重些,我這般想着便自顧自下了軟榻朝着寢宮外走去,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使人心尖染上絲愁緒。
衍生。
好似,有人也這般偷偷看過我。
就在我剛剛離開寢宮,原本寂靜的屋內,起了雲霧,昭華微微皺了皺眉眉頭拂袖過去,掃清了雲霧,使得匆匆趕來的人露了臉。
冥帝司將將笑了兩下。
昭華才道:“人魂那處,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
果然什麼小計謀都瞞不過天君,此番古麗患病,雖說是由命格里帶來的,可這三界中卻還有一人能將此事化解或提前。
冥帝司作揖:“落引花已入人魂體內,相信不出半月便會逐步將碎魂渡回原體,天君大可放心”
昭華點了頭:“這樣便已很好,”轉瞬又擡了頭道:“她事事只會想着旁人如何如何,卻從未想過自己,日後你在她身邊處處提點着些,免得又着了什麼人的道道”
冥帝司一愣,這話說的竟有幾分別離之意,不由得詫異問道:“天君這是何出此言,約莫着兩月後這人魂便已離體,屆時該有的都有了,仲靈也總該念幾分天君您的情面,爲何又要帝司去時時提點”
昭華神情沉重:“人魂不在,凡界亦是不在,而本君也自然不能再陪在她的身邊。”
冥帝司啞然道:“前些日子見玉樞從天一閣發出密鳶,說是天后已然下凡多日,好似此次天劫異變與此有關,彼時晉朝氣數已盡,天君不在當人皇,可是要回去了結天劫”
這原本只是他心中萬萬年裏的一個猜測而已,如今久居天一閣多日的玉樞也已然察覺,怕是這件事十之八九便是繆若所爲。
見昭華未應聲,冥帝司又道:“帝司從不敢妄言天君的所作所爲,只是天劫卻都是一代天君的氣數,您這番了結了天劫,這......這如今對仲靈的一片心,怕是也付諸東流,更何況依照她的性子知道了實情,難免不會做出些什麼糊塗事兒來。”
昭華聞言皺了眉,淡然道:“她的性子雖然衝動,但卻不會茫茫然,如今欒溪仙緣未成,仙身也未築,你只需日後在她身旁提點着,她便不會曉得曾有個人,在身後做了些什麼......”
冥帝司望向昭華的眸中映出了一抹蕭索和淒涼,心中一酸哽咽伏地:“帝司,遵命”
出了皇帝老的寢宮,鼻尖處再也沒有那抹凜冽異常的香,天空飄下的一枚雪花還帶着涼氣,我站在當中靜靜想着,從來都不是想要忘便能忘了的,正如當初我與他說一生一世一雙人,也確確然是下了決心,奈何仙凡有別,我衝不過去的鐵索連舟,又要他一個凡人如何承受呢倒不如藉着人魂一事了了此情,還彼此一個乾淨。
只是不知爲何這才走了兩步有餘的路,腦中便不時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面,猶如回到了元界,亦或是什麼異地,神識浮動,我不得不支手扶在一處稍作休息。